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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村口的场

2014-08-12 10:03:58 来源:

  商洛日报 - 商洛之窗讯(秦延安)走进一座村庄,首先迎接的便是柴垛林立、碌碡相望的场。在我的意识里,场就如一位母亲,站在每一个村口,守望着自己孩子的归来。
  故乡地处秦岭山脚下,而我家就在村南头,屋门一开便是村里的场。一家挨着一家,或大或小的场便连出一片风景,展示着家境的殷实或拮据。场里是绿树萦绕鸡鸣狗吠的村庄,场外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田野。
  记忆中,场是被立夏的第一场雨唤醒的。迎着雨后第一缕阳光,家家户户不约而同地开始碾场。铲去杂草的场里氤氲着泥土的清香,从村人手中脱飞的草木灰贪婪地吮吸着地面的湿气。沉寂一冬的碌碡也被请了出来,在村人的推拉下,如出圈的牛犊欢快地奔跑着。随着吱吱哑哑声,那来来去去的碾压,很快地让场如母亲浆洗的床单一样光洁、平整。
  当太阳烤熟了大地,场便成了庄稼的相会之所。一车车麦子如归来的孩子,很快地便丰盈了空落许久的场。场上也如赶集似的热闹,大家脸上全是喜悦。村人们互相帮忙脱麦子,男女老少齐上阵。随着脱粒机的不断哼哧,一捆捆麦子瞬间便谷物分离,欢快的麦粒在阳光下露出黄澄澄的笑脸,横竖交叉的麦秸被集成了柴垛。
  虽然一天的劳作很是辛苦,但看着场里高高的柴垛和堆如山的饱满麦粒,村人的心里是甜的。白天还蔫头耷脑的我们,此时活跃的像小马驹,在场院里尽情地打闹着,捉迷藏、滚铁环玩的不亦乐乎。夜黑了,月高了,玩累了的我们就躺在母亲铺在场里的席子上数星星。南山如敞开的风口袋,徐徐不断地为场院上的人们输送着清凉。风一起,暑意全消。忽明忽灭的烟锅携去男人一天的疲惫,女人东一句西一句的拉着家常。夜深了,喧闹一天的场院也恢复了平静。数错星星的我,在不知不觉中和场院一并走进了梦乡。因为自由开阔,整个夏日,场都是村人夜晚乘凉避暑的好去处。
  当秋风送爽时,场里又迎来第二次收获。相比夏忙,秋收要舒缓的多。谷子、豆子、玉米先后铺展到场里,一堆一簇的,再也不用那么张扬地铺满整个场院。晾晒数日后,父亲便开始打黄豆。随着身子一起一伏,梿枷扬起落下,卟哒卟哒,那悠长而有节奏的梿枷声在静寂的秋风里传送很远,就连南山也在隐约地做着回应。白天打豆子,晚上剥玉米,村人和场似乎都没有停息。当一串串金黄的玉米挂满屋檐和门前的大树时,场就哑默了。空荡荡的场上,只剩下东倒西歪如喝醉洒似的碌碡和一个个用玉米秆搭起的帐篷,任凭西风吹。即使经历了漫长的冬季,堆成了垛,那稼禾的幽微清香依旧留存在场里,悠远、弥久、芬芳。
  随着收获的结束,场便沉寂成了一种回忆。但不久,场就被划成了宅基地,变成了一户人家。一年又一年,场在移动,村子在扩张。
  二十年后,当我再回到村子时,却发现,现代化的耕作让场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场的消失,宣告的不仅是一个时代的结束,更是乡村文明演变的结果。当年和父亲在场上生龙活虎的许多村人如今已变成了一抔黄土,而那些发生在场里让人身心温暖的经年往事和永远飘溢着恒久的庄稼清香,却在我的心里站成了一种高度,永远芳香着我的心田。

编辑:崔 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