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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你一个真实的贾平凹》系列连载
复杂的感情世界(十一)
http://www.slrbs.com  2015-05-20 09:02:21   陕西农村网-陕西农村报

   1992年11月28日下午5时许,我来到户县县城南大街李连成过去的家里。贾平凹和李连成俩口子都在,李连成女儿躺在房间床上,费秉勋和市文联副主席景平已到。此前老老少少聚在一起,看样子都还没有谈及正事。孙见喜过了一会儿到了,晚饭刚刚做好,大家也就先吃饭。晚饭很简单,是贾平凹爱吃的糊涂面,只听得见吱吱溜溜吃饭的声音,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往常朋友相聚那样喝上几杯酒,不是李连成俩口子不舍得,而是气氛不对。

  晚饭后大家坐在一起,气氛仍然显得尴尬,谁也不好意思首先提及要谈的事儿。李连成想活跃一下气氛,说咱们打麻将,手都痒了好长时间,说着拉开桌子支起了摊子。费秉勋说他不会,景平也说他不精于此道,上场的只能是李连成、孙见喜、贾平凹和我。贾平凹就近坐到桌边椅子上,破天荒没有择座位。往常每次一起打麻将,贾平凹都要先搬着指头掐算一番,算定他坐在那个方位财气最好,便就抢着往那个方向坐。但是常常失算,总是输得多赢得少,老怨财神爷跟他有仇。大家随便坐下来后开打,费秉勋和景平及李连成爱人秀芳在旁边观战。麻将始终打不起高潮,没有人连和大炸。贾平凹稍有所赢,不像往日那般不停地掏钱和唉声叹气,因此便说:老天爷还是公道的,情场失意,赌场必定得意。
  无精打彩的麻将一直打到深夜12时许,突然有人敲门,秀芳开了门,原来是两位身着警服者,手里提着铮亮的手铐。大家皆大惊失色,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儿。李连成急忙起身递烟,解释说这是贾平凹,从西安来的几个朋友一块儿玩玩。两位民警脸色冷冰冰不接李连成的香烟,挨个儿把在座者瞅了一遍,又在被指说是贾平凹的脸上仔细辨认一番后,方才教训般说:“都什么时候了,自己不休息也不怕影响别人休息!”李连成又忙说:“这下就收拾了。”两位民警这才不再吭声,十分大度般地离去。李连成关上门,贾平凹连称“晦气,晦气”,说:“人倒霉了喝凉水都碜牙。”当下收了麻将摊子,大家一齐去了贾平凹住的计生委楼上。
  贾平凹住的计生委三楼的房子,原来是用做计划生育手术病房,有四张床,一边两张,两张小小的两斗桌一横一竖放在窗下,旁边有个木板椅。贾平凹睡在桌子边靠窗子那张床上,被子是从李连成家拿来的,大红花被面,另外床上还是医院病房那种里外全白的床上用品。竖着放置的两斗桌上放着喝水的杯子、茶叶、香烟和一瓶墨水以及摊  开来的书稿和稿纸,说明我们没有来时贾平凹还在写作。时已是寒冬季节,房里没有暖气,李连成把放在地上的2000瓦电炉子插入插座,房间里顿时暖和起来。
  1992年冬季,贾平凹在户县写作《废都》时的计生委三楼计划生育手术病房。
  6个人4张床,没有打算睡觉。待都坐定后,便开始了并未事先策划而又蓄谋已久的谈话。用不着客套和谦虚,最先开口的是费秉勋,而后是景平。两个人都以老大哥身份,先对贾平凹进行了一番安慰,然后直截了当表明观点。他们讲,韩俊芳可能脾气有点倔,也有一些很多女人都有的毛病,但确实是一个好妻子,要贾平凹珍惜这桩难得的婚姻,离了太可惜。孙见喜不能像上边两位那样使用教训的口气,以研究般的态度分析了贾平凹和韩俊芳的感情基础,讲到韩俊芳个性太强过分自尊。他认为尽管有矛盾,但是这种矛盾不是根本性的,远没有达到就此分手的程度。
  轮到我说话时,则中心围绕着贾平凹而言。我说:“你作为一个终身与文学为伴者,需要的是一个层次相对较高的保姆型妻子,不需要那种事业型的女强人。韩俊芳正是完全符合条件的前者,既崇拜文学  又自主经营不了这种神圣的事业,因而全身心倾注在你的成功上,任劳任怨,周到细致。如果你找一个整天把自己的事都忙不完的人,是她来伺候你,还是你来伺候她?当然找一个年轻漂亮的会有另一番乐趣,以你目前的名气,就是到北京大学中文系找个女学生也不困难。但是不要忘记你是一个乙肝患者,性生活需要极度节制,弄个需求旺盛恨不得把你掏空了的年轻女人,过不了多久还不得一命呜乎了?”我实话实说,其他人不由得都笑了。
  李连成没有单独发言,只在别人说话时不住地附合,点头称是,表示出对所有人的观点都非常赞同的态度。
  贾平凹在大家讲话时始终没有插言,低着头不停抽着烟,让人看不出他是同意别人的意见,还是另有想法。到末了大家都说完了,贾平凹还是不说话。
  费秉勋说:“平凹,大家都说了这么多,你说说你到底是啥态度?让我们听听。”
  贾平凹这才说:“哪里是我要离婚嘛,人家一天到晚逼着你,不说离就连饭都吃不成,觉也睡不了。我是让逼得实在没法了,就说离就离,一离就真的给离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大家立时都觉得药不对症。
  既然如此,应该去做工作的是韩俊芳。只要韩俊芳答应复婚,这件事就到头了。大家又议论了一番,认为韩俊芳的工作不难做,那是一时气头子上的选择,也许现在都后悔了。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韩俊芳都不可能再找到像贾平凹这样的丈夫了。
  在交谈中,贾平凹也讲了韩俊芳的一些毛病,脾气倔强,家里的啥事都得她说了算。丹凤老家亲戚有困难,他想资助点钱韩俊芳不同意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他的工资、稿费都由韩俊芳拿着,别人都说他啬,实际上是兜里没货,平时身上就没装几个钱……大家听了后都说,女人都一样,她拿着钱也没有胡花,全给你攒着。
  贾平凹说:“毛病归毛病,咱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离婚;离婚是她提出来的,而且一说就非离不可。真要离了,她跟娃往后这日子该咋过呀!”  大家说,你只要这样想就好,韩俊芳的工作大家都来做,她的毛病也要改一改。
  凌晨4时许,谈话在如释重负般的气氛中结束。原来认为是一场攻坚战,根本就没有打算睡觉。此时再无话要说,就准备迷瞪一下子。李连成要做安排,大家都说不必了,让他回家去了。我们5个人在4张床上囫囵儿躺下,不一会儿就天亮了。
  第二天在李连成家吃过早饭,大家都感到心里轻松了许多。费秉勋和景平要立即回西安去,大家送到街道上看着乘出租车去汽车站走了。剩下我们几个跟李连成夫妇带着女儿一起,在号称小西安的户县街道转悠了一圈儿。数九寒天,地上到处堆积着白雪,在钟楼东侧街心公园,一行人共同和分别合影留念。
  剩下贾平贮凹、孙见喜、我和李连成,又一起回到计生委楼上的房子里。从下午一直到晚上,我们三个人跟贾平凹一直交谈着离婚的问题,打问贾平凹前前后后的详细经过。没有两位学者型年长者,我们便有什么说什么毫无顾忌。
  孙见喜问贾平凹:“跟那个X X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平凹说:“就是1989年秋季那次作家、艺术家去韩城采风时认识的,人家在《小月前本》戏里演过个小角色。一路上坐一辆车,参观时也一路,回来后见过几次面,人确实不错。”
  孙见喜用了一句很粗鄙的话问:“上了没?”
  贾平凹没有回答。
  我问:“X X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真的比韩俊芳还好?”
  贾平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那完全是两回事,真的很难给你说!”
  孙见喜说:“那你是不是准备现在离了婚就去跟X X结婚?”
  贾平凹说:“那不会,我们是正常交往,彼此有好感。人家有爱人,孩子比我女子都大。”
  孙见喜分析说:“X X过去不会往这方面想,现在要是知道你离了婚,会不会也马上离婚来找你?”
  1992年11月29日早上,孙见喜(左一)、李连成(右二)和健涛(右一)一起于户县街头与贾平凹(左二)合影。
  贾平凹顿时感到有点慌,忙说:“有可能!”贾平凹说X X的爱人是个工人,X X因为其文化层次低才向往他这样的名人。X X说过曾经想离婚,又觉得爱人很老实、可怜,对她非常好,便也就打消了那种念头,安安生生地过了下来。
  接下来,X X会不会跟爱人离婚,此时是否已经知道贾平凹离婚以及有什么动作,便成为议论、分析和估计的焦点。我们一致认为,千方百计制止X X轻举妄动,乃是目下当务之急。当天晚上最后商定,立即赶去西安找陈彦打探消息,陈彦是镇安人,在陕西省戏曲研究院工作,住的地方和X X在一块儿。
  11月30日上午,孙见喜、我和李连成赶到西安。午饭在孙见喜家匆匆吃过,先去柏油巷家里找韩俊芳,敲门未开,下来后看见韩俊芳的自行车在车棚,又上楼去敲门仍未叫开,分析人可能真的不在家。于是便又直奔文艺路,到陕西省戏曲研究院找陈彦。陈彦此时刚从镇  安调到陕西省戏曲研究院不久,住在大门口一间不到10平方米的房子里。同是商洛人,同在文艺界,陈彦到西安后和贾平凹、孙见喜等一帮子商洛人走得很近,已经知道贾平凹和韩俊芳离了婚。我们把在户县商量的结果告诉了陈彦,开门见山地说到贾平凹现在处境很危险,让他打听一下X X知不知道贾平凹离婚的消息,有什么异常举动?如果不妙就得赶紧采取措施,以免出现无法收拾的复杂局面。
  陈彦也觉事关重大,当即就去了X X家,我们坐在房子里等候结果。X X就住在陈彦宿舍旁边的家属楼上,陈彦装做无事闲聊敲开了门,看见X X夫妻俩正在装修房子,便无话找话地说了几句。X X似乎是在无意间说到贾平凹,问陈彦最近见没有见?听说前一阵子就没有在家,是不是又到户县乡党李连成家里去了?陈彦说他不知道,也有一阵子没有见过贾平凹了。X X让陈彦打听打听,看贾平凹在什么地方,她还有点事想找他呢,说是明天晚上找陈彦听消息。
  陈彦回来讲了见X X的经过,几个人认真分析了一番,都觉得拿不准X X到底知不知道贾平凹离婚。但是,她急于要见贾平凹却是不容忽视的事实。是不是已经听到传言要经贾平凹证实?还是已经确切知道而找贾平凹商量他们下一步的打算?或者仅仅是两人较长时间没有见面而关心?几种情况都有可能,我们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
  李连成提出让陈彦想办法,叫我们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贾平凹赏识?陈彦说刚去了又去,难免不被怀疑有什么阴谋。我们商量该怎么办?李连成说,我们都出去站在院子里,让陈彦对着楼上喊话,让X X出来站在阳台上,我们看一眼也行。大家认为此计甚好,立即照办。我们一起走出屋子,陈彦面向楼上连喊了几声X X。X X在阳台上探出身子,问陈彦有什么事?陈彦说刚才有个人在门口打问她,他见她正忙着怕打扰,就说X X家没人,那人就走了,告诉你一声。X X说打发走了就行了,谢谢!我们一齐朝着阳台上望了望,直到X X离开为止。
  回到陈彦房子后,李连成说:“我当是个啥天仙女,还是那么个丑八怪女妖精,离俊芳差七天八远了。”孙见喜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也说:“这跟韩俊芳就不是一个档次!”随后,我们又就贾平凹  离婚问题议论了一番,都说无论如何要促成复婚,我们作为朋友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一致认为要及时沟通信息,贾平凹这边是千方百计切断X X和贾平凹的联系,那时候没有手机,见不了面就联系不了。李连成说,这事他能办到,就是X X找到户县,站在他家门口或计生委楼下,也让她进不了门。对于韩俊芳那边,要密切注意谁跟她接触,尤其是可能使韩俊芳再婚的任何情况,都要及时掌握,及时采取措施加以阻止。
  我们聊来聊去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陈彦那时光棍儿一条,也挣不了几个钱,就请我们去街道上餐馆吃饺子。餐馆在省戏曲研究院大门外边,我们吃完欲走时,陈彦指着走进餐馆的一个男人和小孩悄悄说,这就是X X的爱人和孩子。后边还有两个男的跟了进来,是X X家招呼装修工人吃饭。我们便不当即离去,想再近距离目睹一下X X芳容。陈彦急忙躲到暗处,怕见到X X引起怀疑。我们滞留了很久,看见装修工人都快要吃毕了,X X仍然没有出现,才不得已离开了餐馆。
  晚饭后,我们三个和陈彦一块儿乘出租车去了柏油巷贾平凹家里。韩俊芳在家,贾平凹刚上初中的女儿浅浅也在家。浅浅是个很乖觉的孩子,我每次去碰见浅浅,孩子只是很礼貌地叫一声“伯伯”后,便躲进房间里去。完全不像有些当官的或者名人家那种没有教养的孩子,有个人来家拜访大人,他们先就张狂起来让人讨厌。此时我们不知道孩子是否已经知道大人发生的事,只见浅浅又一一称呼过我们几个人后,一个人躲进里间去了。
  我们在小小的客厅与韩俊芳谈话,问及离婚的理由和经过,韩俊芳神情平静,细细道来,没有显得过分悲伤,也没有流泪,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不可接受。韩俊芳说,贾平凹现在已是大作家了,我韩俊芳配不上,人家可以找个跟他有共同追求的女人,在事业上更好地帮助他。并且说她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贾平凹好,为了贾平凹幸福,说她当作家的老婆当得太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还说她以后还会和贾平凹以朋友身份来往,同时毕竟是浅浅的父亲,不会做不成夫妻就成了仇人等等。
  最先发表意见的是孙见喜,说到他们的婚姻基础不错,是自由恋  爱两情相悦,生活中有矛盾,但没有达到非离不可的地步。他要韩俊芳该饶人处且饶人,不能得理不让人,贾平凹还算得上是个很规矩的男人。韩俊芳冷笑了一下,没有答言。孙见喜与前妻离婚时间不长,韩俊芳一直站在其前妻立场,对孙见喜的劝慰不屑一顾。
  我也是个再婚者,那是因为前妻患了精神病无法治愈,离婚后仍还一直精心照管着,韩俊芳因此而对我十分尊敬。我接着直接从再婚说起,现身说法,认为对孩子,对整个家庭都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烦恼,要她不要一时意气用事,将来后悔莫及。韩俊芳说,谢谢你替我想了那么多,我是慎重考虑过的,永远不后悔!
  接下来是李连成,声泪俱下地劝说韩俊芳。说他咋都不会看着他们这一对美满夫妻就这么拆散了,又说过去的事都不要再提了,今后贾平凹要再做出对不起韩俊芳的事,我们这些朋友都饶不了他!韩俊芳惨然一笑,说:“我有我的人格和尊严,复婚的事你们就不要再提了!”
  陈彦眼见得我们三人说什么都没能奏效,韩俊芳已说了绝情话,便就没有再说什么。
  12月1日,我和李连成返回户县。行前孙见喜告诉我们得到的最新信息,台湾和香港报纸已经刊登出贾平凹离婚的消息,并且指名道姓说是因为一位名叫X X的插足而导致的结果。孙见喜担心大陆内地媒体会接踵而来,在户县很不安全,建议李连成采取更严密的措施封锁消息。
  我和李连成一回到户县,就去了计生委楼上,向贾平凹述说了西安之行的经过和从孙见喜处得知的信息。贾平凹听了后顿时心境极坏情绪低落,一声接一声叹息,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坐立不安。这天贾平凹患了感冒,身体不适,脸色蜡黄,心病体病交织在一起,精神似乎就要崩溃了,我和李连成看着十分揪心。贾平凹一怕小报小刊记者捕风捉影瞎炒作,二怕X X轻举妄动把事情搞得一团糟。防止这两种情况出现的惟一办法就是躲,记者找不到,X X也见不了。
  这时候,我提出让贾平凹去大荔,住到我家里去。大荔县距西安120多公里已经够偏僻,再在城郊农村就更偏僻了。不要说外省市来的记者,就是西安新闻单位的人也很难找得到。贾平凹刚开始不同意,  怕给我已出现复杂情况的家庭造成负担。我说不会有什么负担,房子在农村,非常宽畅,大儿子和女儿住在城里上学,我爱人专门在家带小儿子做饭,我一直不去单位坐班,去了我们俩一起想干什么干什么。贾平凹想了想,最后同意了。李连成说平凹感冒坐不了班车,他去找个车明天专门送贾平凹去大荔。
  贾平凹和韩俊芳曾经是恩恩爱爱的一对儿,在贾平凹自己的作品里,不仅把韩俊芳作为原型写进小说,而且在散文里真实地描述过他们夫妻间的甜蜜与幸福。加上孙见喜在诸多文章里的渲染,在读者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让很多人羡慕不已。贾韩婚姻似乎已成为年轻小俩口们效仿的榜样,致使在贾平凹离婚消息公之于众时,人们不知道是应当对传记作者们的瞎说统统表示怀疑呢,还是不敢相信世界上真还有什么恩爱夫妻存在。
  贾平凹和韩俊芳都是商洛地区丹凤县棣花村人,贾平凹的父亲“文革”中被打成历史反革命,韩俊芳家乃富农成份,两个人同属于那个年代的“黑五类狗嵬子”。韩俊芳是贾平凹大学毕业分配到陕西人民出版社工作后谈的对象,韩俊芳哥哥是贾平凹小学和初中时同班同学,贾平凹要比比韩俊芳大几岁,所以虽然同村,两个人却算不上是青梅竹马。贾平凹青少年时代因为个子低矮常常受人欺侮,只是学习成绩非常好,能写得一篇篇让老师称赞的好作文。后来凭着这点儿特长,在水库工地编简报挣轻松工分。因此,小时候的贾平凹在韩俊芳心目中不可能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
  韩俊芳虽然称不上貌似天仙,但可以算得上是个美女。韩俊芳的美不仅仅停留在表面,而在于内在的端装秀丽。韩俊芳的长相有点像世界名画《蒙娜丽莎》的女主人公,尤其有一幅彩照拍摄出来的效果确实有那么一点儿逼真。如果贾平凹不是个知名作家,只从他那矮都都的外表上看,十个人总会有九个说他跟韩俊芳不般配。韩俊芳原是丹凤县剧团演员,虽说也是吃皇粮的,却属于那种低人一等的集体工。贾平凹大学毕业分配到陕西人民出版社当编辑,两个人可以说优势互补算得上半斤对八两。他们也正是在这种时候喜结连理,洞房花烛就在陕西人民出版社贾平凹那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子里。那时候的贾  平凹充其量就是个发表过几篇作品的文学新秀,全国首届优秀短篇小说奖获奖的《满月儿》虽然发表在婚前,获奖却是在他们结婚之后。实事求是地讲,韩俊芳当年钟情于贾平凹,应当说也是看上了他的才气,不只是因为贾平凹真情追求而作出的妥协。
  在贾平凹从文学新秀走向著名作家的道路上,韩俊芳付出了所能够付出的一切。当然,贾平凹也为韩俊芳带来过福荫。陕西人民出版社不能解决贾平凹夫妻分居问题,西安市文联成立后提出如果贾平凹愿意调到西安市,就可以把韩俊芳调来西安,贾平凹为此而从陕西人民出版社调到西安市文联。随后韩俊芳由集体工而国营,进而上作家班转干,当上《美文》杂志编辑。这一切可以说都是因为贾平凹而改变了韩俊芳,然而又怎能说贾平凹不也是为了自己呢?
  贾平凹与韩俊芳确实有过甜蜜的幸福生活。好多年里,贾平凹都只管全身心埋头写作,一家大小吃喝拉撒全由韩俊芳操持。贾平凹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贾平凹连想都不用去想,韩俊芳自会安排得让贾平凹想都想不到那么好。贾平凹饭没做过水没烧过,菜没买过更没洗过,甚至可以说油瓶子倒了也没扶过。贾平凹每次外出,韩俊芳事先把要带的牙缸牙刷毛巾,换洗衣服,抽的香烟,喝的饮料,吃的药和保健品等等一件不落收拾停当,贾平凹走时连看都不用看提起来就走。贾平凹不善言谈,有客人造访,每每谈着谈着就没了话,让客人颇觉尴尬。然而,有韩俊芳热情好客的接待,尤其那种如同宾馆服务员般谦恭周到地端茶递水,甚或留吃一顿亲手做的道道地地的商州包谷糊汤或搅团,让人顿感尴尬全无亲切有加。凡是到过贾平凹家里,感受过韩俊芳盛情接待的人,不管是朋友还是一般同志,也不管是名人或者领导,抑或是一些从未谋过面的文学爱好者,都会对贾夫人聪明能干贤慧大方赞不绝口。
  就是这么一对从逆境中走来,一起携手建立起美好家庭,成就了中国著名作家事业的两个人,如今竟然离婚分手了。我们这些熟知他们的朋友们难以接受,贾平凹更加难以接受。在“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那段最难过的日子里,贾平凹在外边经受着很大压力,但是只要回到家,有韩俊芳百般体贴温柔的关心与呵护,则一切烦恼与不快都  云消雾散。韩俊芳过去不仅是他生活上的支柱,也是他的精神支柱。而今这个支柱轰然倒塌,贾平凹心里的空虚与不安无法对人言说!在别人看来似乎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实际上他是一百个不愿意出现这样结果的。
  12月2日一天,李连成没有找到送贾平凹到大荔去的车。我高估了李连成在户县的能量,坐等跟贾平凹一起乘车回大荔,岂不知其姐李瑞莲此时已调任长安县委书记,人走茶凉,比不得过去那般说话顶用。后来又听说政府办公室一位副主任答应,明天有车送人去西安开会,可以一起坐着到西安后再去大荔。我恐怕坐便车再生变故,决定先乘班车回大荔,提前把家里房子收拾好,如果再在户县找不到车,我就从大荔带车来接贾平凹。
  行前贾平凹交给我一封信,要我路过西安时转交陈彦。信没有封口,内容如下:
  陈彦君:
  我目前身陷难中,托你办事说明对你的极端信任,也是把身家性命托付于你。请你找X X,向她转告三点:① 我与韩俊芳离婚尚未到头;② 你千万不要闹事,不要和丈夫闹离婚,以免授人以柄;③ 我一切都好,现住在朋友家中,请你放心。你也不要找,找也找不到。
  请当面向X X告知后,一定将信当即烧掉,不要留下后患。
  贾平凹
  1992年12月1日
  我乘车到了西安,绕道文艺路陕西省戏曲研究院找到陈彦,把贾平凹的亲笔信交给后再三叮嘱说:“事情办过后一定把信立即烧掉,千万不敢让别人看见,平凹实在经不起折腾了。”并告诉陈彦贾平凹这两天就转去大荔我家,此事也不要告诉他人。陈彦答应一定照信上说的把事情办好,并随时注意X X动向,一有情况将尽快告知。
  12月3日,我回到大荔后在家中静等了一天,仍不见贾平凹到来。我所住的邓庄村是兰家村村民委员会下辖的两个村民小组,村里当时还没有私人安装电话,因此不知道李连成那边的情况。傍晚时我骑自行车去了县城,找县供销联社主任薛印印要了辆车,然后打电话到户县李连成家。李连成爱人秀芳说今天又变了,明天李连成开计生委的车专门去送。我问不会再有问题吧,要不行我就来车接,车都找好了。秀芳说说好了,不用来接了,连成明天一准到。
  12月4日中午,李连成在其内弟陪同下,开车送贾平凹到了大荔县。我去县城在公路边接住后,带着到了我在乡下邓庄村家中。李连成兄弟俩匆匆吃过饭,又返回户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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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刘 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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