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疫情蔓延凸显种族不平等问题(深度观察)
本报驻美国记者 张梦旭
根据美国各地公布的新冠肺炎疫情统计数据，美国不同族裔之间存在一道“健康鸿沟”，少数族裔群体呈现出更高的感染率和病亡率，与其人口占比并不相称。专家指出，这一现象背后的根源是美国社会长期存在的种族不平等问题。
美国疾病预防和控制中心(CDC)发布的最新统计显示，截至8月18日，在新冠肺炎患病率上，美国印第安人是白人的2.8倍，非洲裔是白人的2.6倍，拉美裔是白人的2.8倍。在病亡率上，美国印第安人是白人的1.4倍，非洲裔是白人的2.1倍。CDC在报告中分析说，美国长期存在的系统性卫生和经济社会不平等，使得少数族裔群体的新冠肺炎感染和死亡风险远高于白人。专家认为，只有消除种族不平等的顽疾，才有可能填平美国不同族裔间的“健康鸿沟”。
“疫情对非洲裔等少数族裔人群的打击更为严重”
家住在华盛顿特区郊区的斯蒂芬妮·詹姆斯，之前从事家政工作，疫情期间失业了。如同许多非洲裔一样，詹姆斯如今既没有医疗保险也没有稳定收入，度日艰难。詹姆斯说：“对于美国非洲裔来说，我们现在面临着艰难的抉择，要么去从事一份病毒暴露危险性极高的工作，要么继续失业在家。”
美国劳工部近日公布的7月就业报告显示， 非洲裔失业率为14.6%，拉美裔失业率为12.9%，亚裔失业率为12%，白人失业率为9.2%。美联储主席鲍威尔近日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说：“对低收入工人、女性、非洲裔美国人和拉美裔美国人来说，失业率的上升尤其严重。”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少数族裔家庭生活从疫情冲击中复苏极为缓慢。《纽约时报》分析说，“疫情对非洲裔等少数族裔人群的打击更为严重”。长期以来，非洲裔和拉美裔的就业前景一直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包括受教育水平、更高的入狱率，以及雇主的歧视等。目前白人的失业状况已经有所改善，但非洲裔等少数族裔在重新就业上取得的进展十分有限。
CDC在一份报告中分析说，美国长期存在着系统性卫生和经济社会不平等问题。少数族裔在医疗、住房、教育、刑事司法和金融领域遭遇的系统性歧视，限制了部分少数族裔的职业选择，迫使他们更有可能在病毒暴露危险性大的行业工作。少数族裔交不起医保、看不起病的可能性也更大，使得很多人未能及时接受治疗。
“最需要救助的少数族裔企业没有得到优先考虑”
非洲裔考特尼·丹尼尔生活在美国东北部新罕布什尔州的朴茨茅斯。在这座以白人为主的小城，她拥有一家定制文具设计公司。她说，“作为一名非洲裔小企业主，在白人社区打拼真的很不容易。受疫情影响，我需要救助，却不知道该找谁。”7月初，她联合其他13名企业主向新罕布什尔州州长克里斯·苏努努发去一封公开信，指出该州未能向非洲裔、拉美裔等少数族裔传递足够的针对小企业的救助计划信息。这封信还指出了当地根深蒂固的种族不平等问题。
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最近发布的一项研究报告显示，疫情期间美国白人拥有的企业数量减少了17%，而拉美裔和非洲裔拥有的企业数目分别减少了32%和41%。报告指出，“疫情后，即使是最健康的非洲裔企业在财务方面也处于劣势。他们现金状况较差，和银行关系较不稳固，而且早已存在资金缺口”。
非洲裔阿德里安·赖特在西弗吉尼亚州经营一家烤肉餐厅。今年4月，他申请了“经济伤害灾难贷款”和“薪资保护计划”，却被挡在第一轮救助名单之外。美国国会随后为这两项计划增加额外资金，他又提出了申请，但迄今没有收到答复。尽管餐厅已在今年5月重新开业，但营业额比疫情前下滑了65%，他们不得已解雇了10名工人。“我们正在考虑关闭餐厅，转而经营成本较低的移动食品餐车。”赖特说。
美国新闻网站VOX评论说，“经济伤害灾难贷款”和“薪资保护计划”这两项救助计划从一开始就存在缺陷，表面上专为小企业量身定做，事实上很多救助资金流向了大型企业，“最需要救助的少数族裔企业没有得到优先考虑，少数族裔经营的企业在疫情中明显更受伤”。美国民权团体“Color of Change”之前对500名非洲裔和拉美裔小企业主进行的调查发现，只有1/10的企业主得到了救助资金。如果得不到救助资金，将近一半企业将在半年内倒闭。
加州大学尔湾分校法学教授梅尔莎·巴拉达兰说：“美国小企业管理局和主要金融机构未能成功实施救助计划，凸显了美国社会的不公：一贯排斥非洲裔完全参与其中。如果我们想进入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就应该立即作出改变。”
“根深蒂固的种族主义几乎影响到美国社会的方方面面”
眼下，美国联邦政府为失业人员提供失业救济金的计划已于7月底到期，这一政策能否延续成了一大问题。美国经济政策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海蒂·希尔霍尔兹说，失业救济金是“许多妇女、少数族裔，尤其是非洲裔和拉美裔工人的救命钱。”美国《政治》杂志评论说，少数族裔和女性群体是最依赖失业救济金的人群，如果这一政策不能够延期，可能继续加大基于种族和性别的贫富差距，对经济造成重大伤害。
一些美国经济学家提出了“K形复苏”的理论，即美国富人将相对较快地从疫情引发的经济衰退中恢复过来，资产价值进一步上涨；少数族裔等收入较低的群体主要承受裁员的巨大冲击，并可能面临持续多年的财务困境。美联储前主席耶伦呼吁采取“紧急”财政行动。《华盛顿邮报》评论说，美国政府的政策失误加剧了这些问题，疫情正在加剧不同族裔之间的贫富差距。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健康公平研究中心主任丽莎·库珀说：“疫情把美国社会长期存在的种族不平等问题更加清晰地展现在人们面前。”
美国智库经济政策研究所近日在一份报告中写道：“疫情对不同种族产生了不成比例的影响和打击，这并不让人感到意外。根深蒂固的种族主义几乎影响到美国社会的方方面面，产生多方面的不平等后果。如果我们要保护少数族裔在下一次经济或公共卫生危机中不再遭受这种影响，我们必须努力解决经济和健康等方面长期存在的种族不平等顽疾。”
(本报华盛顿8月30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