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突如其来的“喀布尔时刻”令北欧国家人士不得不开始讨论和反思。在挪威和丹麦等北约成员国，越来越多人发声认为，美国及其北约盟友在阿富汗20年的“付出”，收获的只有“失败”和“后遗症”。
“美国一开始就不应该去阿富汗”
一些北欧国家的政治家、学者和记者近期反思，延绵了20年的阿富汗战争以这样仓皇的情形结束意味着什么。瑞典前首相卡尔·比尔特日前强硬表示，“我看到美国总统拜登和北约秘书长、挪威前首相延斯·斯托尔滕贝格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阿富汗人，这是非常不合理的。”
早在5年前，分析挪威参与阿富汗战争的戈达尔报告即指出，在阿富汗的行动面临毁灭性的结果，不但建立稳定民主国家的目标没有实现，塔利班反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挪威在阿富汗付出了很多财力和人力，但回报很少。8月18日，挪威工党外交政策发言人安妮肯·惠特费尔特表示，必须从所有北约参与国的角度批判性地审查阿富汗问题，谁应该为现在发生的事情负责？
近日，挪威最受欢迎的新闻网站之一——“Nettavisen”转发挪资深记者、作家和政治家埃林·博尔根的文章《挪威的阿富汗耻辱》指出，戈达尔报告早在2016年就显示出，挪威在阿富汗取得的唯一成就就是声援了美国军阀。文章称，挪威的主要政治家试图将其描述为一项长期的和平行动，但事实完全不同，这场以美国为首发动的阿富汗战争是彻头彻尾的灾难，挪威并不真是一个无辜的和平国家。自从2001年底—2002年初向阿富汗派遣第一批士兵以来，挪威就长期卷入了残酷的侵略阿富汗战争。9000名挪威士兵被派往该国，其中10名士兵在战争中丧生，我们选择了无视。埋在地下的大量地雷污染和破坏了土壤，摧残着儿童的身体健康，只有27%的阿富汗人能喝到清洁的饮用水。联合国关于阿富汗的报告指出，那里充满了悲伤、饥饿和贫困。对如此沉重的战争“后遗症”，我们还是选择无视。该文严肃指出，挪威一些政客、军人和武器制造商参与了对阿富汗的血腥战争，在美国带领下使用非法武器，设立秘密监狱，对囚犯使用酷刑。
芬兰广播公司驻美国记者、作家米卡·亨图宁近日以《拜登离开阿富汗——以一种冷酷而愤世嫉俗的方式》为题发文称，拜登将塔利班胜利和喀布尔混乱的责任都推到了阿富汗领导人的身上，现在只想着帮助本国公民离开那里。这似乎将由此引发的人道主义危机和3000多万阿富汗人的未来都留给了欧洲人来解决。芬兰记者贾里·阿莱纽斯撰文称，这几天发生在阿富汗的事情对当地人和整个欧亚大陆来说都具有可怕的后果，其对美国的震动可能超出目前的想象。美国人在有关阿富汗问题的辩论中出现了新观点，即美国一开始就不应该去阿富汗，或者至少应该在10年前就离开。
干涉主义战争造成痛苦、死亡和破坏
分析人士批评阿富汗战争及美国的匆忙撤军，认为这是美国及北约在军事、政治和道义上的重大失败。挪威著名作家帕尔·斯泰肯日前撰文称，据《华尔街日报》透露，7月美国国务院的内部备忘录已警告政府高级成员，喀布尔可能会在美国从阿富汗撤军之后崩溃。由此可判断，美国领导层知道在阿富汗会发生什么。文章还指出，今天的美国情况很荒谬，派系林立，争权夺利，国家失去统一协调与管理，似乎越来越像即将崩溃的西罗马帝国。道德和政治解体的趋势也愈加明显，国家没有称职的领导，参议员们考虑的更多是未来卸任后如何在制药或军火行业找到新职位。
8月17日，丹麦国际知名和平研究员、瑞典跨国和平与未来研究基金会创始人奥伯格发文指出，据大量事实分析，20年前如果美国没有占全球军费开支40%的压倒性军事力量，或是思考采用外交手段让本·拉登离开阿富汗，那么就不需要打这一仗，阿富汗战争导致的令人难以置信的大量死亡和破坏是有可能避免的。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利比亚、索马里、叙利亚等一系列战争的失败，标志着疯狂的全球“反恐战争”的最终结束，是美国及北约在阿富汗军事、政治和道义上的重大失败。它付出了令人心碎的痛苦代价，浪费了可能用于其他建设性全球问题解决方案的资金，结果只是在世界范围内制造了更多的恐怖主义。阿富汗战争的失败也将在美国军国主义和帝国主义的棺材上增添更多钉子，加速其衰落。文章还总结称，自1945年以来，美国在政治、道德或军事上没有赢得过任何干涉主义战争，却造成了难以言喻的痛苦、死亡和破坏，遭到千百万人的憎恨，美国自身的经济、政治和道德力量也被侵蚀。
北约20年来最大行动的重大失败
挪威国际事务研究所北约研究员卡斯滕·弗里斯对挪威《每日杂志报》直言，“阿富汗崩溃”是北约过去20年来最大行动的重大失败，动摇了北约及参与各方的可信度，北约声望和声誉也受到重大损失。没有人预料到结局会是这样，必须对此进行彻底评估，这意味着未来人们必须质疑此类行动的可持续性。
挪威国防学院研究项目负责人托莫德·海尔教授也表示，北约的退出和塔利班的闪电胜利是北约的重大失败。北约在阿富汗的军事行动一直持续到2014年，此后主要开展了对阿富汗军队的培训和训练。北约在阿富汗花了20年的时间，也没能帮助当地军事力量建立必要的信任关系。北约专注于军事训练，但没有考虑到部队所属潜在的宗教和政治冲突，这将为北约敲响警钟。挪威议会外交事务和国防委员会的国防政策发言人克里斯蒂安·泰布林-吉德也认为，北约退出和塔利班接管阿富汗既削弱了北约的力量，也成为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当前面临的最严重危机。
奥伯格认为，如果说2021年8月15日的事件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标志着帝国主义的崩溃，这也意味着北约的即将解体。因为，北约这20年在阿富汗的各种角色和任务已远超《北大西洋公约》的内容。
博尔根还揭批称，美国和北约已经向阿富汗输送了价值数百亿美元的武器，军工行业获得了疯狂利润。现在这些武器大部分落入塔利班之手，进一步凸显了美国和北约的彻底失败。如此的无能和屈辱，让世界上任何可能成为美国帮凶的人都会改变想法。痛定思痛，阿富汗战争的失败对北约而言是彻底的羞辱。
(本报驻赫尔辛基记者 张智勇 本报赫尔辛基8月23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