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波兰普热梅西尔2月26日电 现场直击：何时才能重返家园——那些逃离战火的乌克兰人
新华社记者任珂 陈文仙 孟鼎博
俄罗斯和乌克兰爆发的武装冲突，打破了波兰边境城市普热梅西尔往日的平静。这里距离乌克兰仅10公里左右，不断有大巴从乌克兰方向驶来，载满了逃离家园的人们。
新华社记者26日驱车从华沙赶往波乌边境，看到普热梅西尔市中心通往边境的主干道旁，一个大型购物区的停车场上临时搭建起十多顶蓝色大帐篷。帐篷里面，来自波兰各地的志愿者不断向到来的乌克兰人提供各种生活必需品，包括饼干、方便面、矿泉水、厕纸和婴儿纸尿布等，还有各种紧急筹集来的衣物。
由于乌总统发布全国总动员令禁止18至60岁男性公民离境，记者看到逃难的乌克兰人几乎全是妇女和儿童。她们拿着各色行李，提着刚领到的食品和其他物品。经历逃难艰辛，她们很多都不愿意面对记者的镜头和话筒，直到记者遇到刚和丈夫团聚的尤利娅。
26岁的尤利娅刚从乌克兰来到这里不久。她怀里抱着一岁的小儿子，正从志愿者那里领取方便食品，身旁的大儿子则调皮地把头扎进一个装满毛绒玩具的箱子里。
尤利娅一家住在乌克兰西部一个小城，她丈夫在捷克布拉格的斯柯达汽车厂当工人。俄乌冲突爆发后，她决定投奔丈夫。她带着两个孩子，由父亲和兄长开车送到边境地区，中途还听到一些零星的爆炸。跨境的最后20公里，她们是徒步走过来的，现在终于与前来接她的丈夫团聚。
“路途艰难而凶险，但现在我们终于安全了！”尤利娅说，他们一家将去往布拉格，住进由捷克政府给他们提供的公寓。然而提到现在的形势和家庭的未来，尤利娅一脸愁容。“以后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蓝色帐篷上标着波兰语“安全”字样，这是波兰政府搭建的。警察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车辆进出停车场。逃离战乱的人们从一辆辆大巴上下来，适当休息，领取救济品，然后又转乘别的车辆前往波兰其他地区，或者德国、意大利等地。据现场一位维持秩序的志愿者说，在这个边境关卡，现在每天都有约2000人过境。
来接乌克兰人的不仅有大巴车，还有来自欧洲各地的小轿车。他们拿着大纸牌，写上将要去往的目的地，免费载人前往。
“我有两辆车，有一辆已经满了，另一辆还可以载4人！”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年男子说。他举着一块纸板，上面用乌克兰语写着“布拉格”。据他介绍，许多人在脸书上看到有慈善组织在召集志愿者司机来帮助逃难的乌克兰人，于是大家就自行驱车来帮忙。
“百姓永远都是战争最大的受害者！”这位中年男子说。
波兰和乌克兰两国人员交往频繁，许多乌克兰人在收入更高、经济更发达的波兰打工。在帐篷里，记者遇到了索菲亚。24岁的索菲亚在乌克兰读完大学后不久，就来到华沙工作，刚工作了半年，现在俄乌开战，没法回家探亲了。她当天从华沙开车来此，为逃难同胞志愿服务，提供茶、咖啡和熟食。
索菲亚家乡在乌克兰西部一个小城市。截至目前，家乡仍然平静，但她不知道战火会否蔓延到那里。记者问：“你怎么看现在的形势？”刚刚还热情地为记者端上一杯热茶的她，突然就开始哭了。
“不，不，不要再拍我了……我只想说，希望所有乌克兰人都能和平快乐地生活吧。”采访不能继续下去了，记者能体会到她内心的悲伤与牵挂。
在离帐篷不远处的加油站，记者遇到了几位愿意接受采访的乌克兰人。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女大学生和几个同学一起开车来到波兰，将去投奔在波兰的亲戚。
“你想什么时候回家？”“回家？我明天就想，但能回去吗？”女大学生回答。
一些人回不去，也有一些人出不来。在边防哨卡，记者遇到一个德国人，正陪着自己的乌克兰朋友焦急地等待，他们从法兰克福开车过来，接这位朋友的妻子。他说，他和朋友在这里等了12个小时了，还没法见到就在哨卡另一边的朋友妻子，因为她的同行者中可能有不让进入波兰的人员。
说到这里，他突然激动起来。“不要再问了，我不想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