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利雅得4月24日电（记者胡冠）日前，沙特阿拉伯第一家酒类专卖店在首都利雅得的使馆区开设。这家专卖店的商品专门供应在沙特的他国非穆斯林外交人员。此前，在沙特饮用或持有酒类的行为均属违法，尽管官方为首次开设酒类专卖店设置多重限制，但此举显示沙特的世俗化改革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多措放宽约束限制
沙特没有宪法，一切社会生活遵从伊斯兰教法。沙特人、尤其是女性曾长期受到严格的约束和限制。比如，每天五次礼拜期间，所有商户必须暂停经营活动；未婚青年男女不得来往；没有男性家庭成员陪伴，女性不得单独出门；女性不准驾驶机动车，不准在体育场观看比赛；禁止几乎所有公共娱乐活动……
2020年11月22日，在沙特阿拉伯利雅得，沙特阿拉伯国王萨勒曼在二十国集团领导人第十五次峰会上发表闭幕讲话。新华社发
沙特国王萨勒曼·本·阿卜杜勒-阿齐兹·阿勒沙特2015年继位后，特别是其子穆罕默德·本·萨勒曼2017年成为王储后，沙特开始稳步而坚定地推进世俗化改革进程，教义管控的“铁板”逐渐松动：取消宗教警察调查权、逮捕权和审讯权；限制神职人员宣教传教；禁止中小学女生在校穿黑袍、戴黑头巾；要求服务行业每天礼拜时间不得暂停营业；在高校开设艺术系；开办“利雅得季”“吉达季”等娱乐主题活动；高价邀请国际著名流行歌手、歌剧团、拳击手、赛车手等来沙特演出和比赛；开设电影院、保龄球馆、电子游戏厅等娱乐休闲社交场所……
这是2022年12月6日在沙特阿拉伯首都利雅得拍摄的王国中心大厦。新华社记者隋先凯摄
在穆罕默德王储回归“温和伊斯兰”理念推动下，沙特社会风貌正在发生巨大改变，国民普遍对此感到振奋，以较为积极的心态接纳这些改变。这位“85后”王储也因积极推动世俗化改革进程而在国民、特别是年轻人中赢得极高声望。
推动女性走到前台
穆罕默德王储力推的措施让沙特女性迎来“春天”。在马来西亚今年年初举办的“2024年环球亚洲小姐”选美比赛中，鲁米·卡塔尼代表沙特参赛，让世界第一次领略沙特女性的美。类似变化也发生在沙特女性生活的各个领域。
2023年11月10日，在沙特首都利雅得，沙特阿拉伯王储兼首相穆罕默德·本·萨勒曼在首届沙特阿拉伯-非洲峰会上讲话。新华社发（沙特通讯社供图）
2017年，沙特允许女性驾车，随后开始给女性发驾照。这在沙特甚至催生了一拨开办驾校热潮。同年，沙特首次允许女性进体育场观看比赛、听音乐会，取消了“男女不得在公共场合混杂”的规定。2019年起，21岁以上沙特女性可申请护照出国单独旅行，无需征求男性“监护人”同意，从而在事实上结束了所谓“成年妇女监护人规则”。
2021年11月24日，在沙特阿拉伯利雅得2021国际车展现场，两名女子与汽车销售人员交谈。新华社记者王海洲摄
近年来，新华社记者拜访沙特政府部门以及沙特阿美石油公司、沙特航空公司等大企业总部时注意到，男女职员已经可以在同一个工作平面办公。如今，沙特各行各业都有大量女性身影，甚至包括武装部队和王室卫队都成立了女兵队伍。此外，沙特政府还出台一系列政策鼓励女性就业，保障女性员工权益。在婚姻生活方面，沙特允许女性以感情破裂为由向法院提出离婚诉求，法院通常都会给予支持。
谈及近几年沙特国内关联女性发生的巨大变化，沙特航空公关外联部职员艾依莎·哈姆利说：“我真的非常喜欢现在的环境。现在在沙特，女性可以独立生活，自主作很多决定，我觉得我有了更多选择。”
巧妙化解内部分歧
萨勒曼父子的世俗化改革得以推行，一个关键是处理好与瓦哈比教派的关系。
瓦哈比教派在沙特方方面面影响根深蒂固。自1744年开国君主穆罕默德·伊本·沙特为赢得整个阿拉伯半岛的统治权与瓦哈比教派联盟至今，沙特王室与瓦哈比教派结成的政治-宗教同盟已达280年。沙特家族掌握了国家经济命脉和武装力量，而瓦哈比派则从宗教上提供政治合法性。
这是2022年12月4日在沙特阿拉伯首都利雅得拍摄的一处广场。新华社记者王东震摄
可以说，瓦哈比教派为现代沙特王权的巩固夯实了群众和社会基础。然而，瓦哈比教派属于极端保守派。随着穆罕默德王储大力推进各项改革措施和世俗化进程，双方关系遇到了新的考验。
对此，萨勒曼父子采取巧妙方法化解。在穆罕默德王储操盘下，沙特成立新的政府机构沙特娱乐总局，负责管理全国娱乐产业以及主办“利雅得季”“吉达季”等大型娱乐活动。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穆罕默德王储把沙特娱乐总局交给瓦哈比派领袖家族谢赫家族掌管，让其参与世俗化进程，瓦哈比派的立场随之放松。
反对改革声音犹存
然而，任何改革不会一帆风顺。
先前，在沙特饮用或持有酒类的任何行为均属违法，面临罚款、监禁、公开鞭打等惩处。如违规者为外籍人士，则会受到驱逐出境处置。利雅得此次开设第一家酒类专卖店，特别声明强调此举“将授予并确保所有国家驻沙使馆非穆斯林外交人员能够在指定配额内获得这些产品”，措辞中刻意回避了“酒”和“酒类商店”两个关键词，也反映出沙特官方对推行这一变革举措的谨慎态度。
2021年11月1日晚，在沙特阿拉伯首都利雅得，人们经过“利雅得城市大道”内的LED水晶球。新华社记者王海洲摄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这家酒类专卖店目前提供烈酒、红酒和啤酒，顾客需下载专门的手机应用程序并注册，进门要通过核实确认“非穆斯林外交人员”身份。进门后每个顾客会领到一个特制小袋子，手机需放入袋中以防止有人在店内拍照。即便如此，开设第一家酒类专卖店仍招致许多保守派人士强烈不满和反对。
世俗化改革令保守派学者、宗教警察等地方势力相当不满。记者平时接触沙特民众了解到，不少男性对诸多旨在提升女性社会地位、保障女性权益的措施很不满，认为现在的女性“很难管束”“不成体统”。
尽管遭遇阻力，沙特社会改革和世俗化进程之快仍令世人瞩目。舆论普遍认为，世俗化改革的成败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沙特能否实现“2030愿景”、成为全球投资强国以及国际物流中心等。
沙特在下一盘大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