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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洛籍著名作家方英文专访

史家之品格 群山之绝响

2018-06-05 09:10:19
来源:商洛日报 - 商洛之窗 

 

  本报记者 南书堂 张志宏 杨森 李少虎

  方英文,生于1958年,陕西镇安人。著名作家,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书文兼美,博雅通脱,有各类作品五百多万字。出版有《方英文小说精选》(中短篇)、《方英文散文精选》(台湾版)、《短眠》(随笔)、《风月年少》(书法小品文)等数十种。代表作为长篇小说《落红》《后花园》《群山绝响》。曾获“中国新时代风雅名仕”称号。

  一个地方报纸的副刊,之于地方文学事业的发展,无论怎么评估都不为过

  记者:方老师您是商洛走出去的著名作家,是我们商洛人的骄傲,您前期的多部作品里都能看到商洛的影子,故乡对您的创作产生了哪些影响?我了解到您在商洛工作期间也曾在我们《商洛日报》发表多篇文章,方老师能否和我们分享下您和《商洛日报》的情缘?

  方英文:谢谢谬奖,感觉惭愧。商洛是我的家乡,自小生长于斯,作品里若是没有商洛的影子,岂不怪事!不过我的小说里极少出现商洛具体的地名,因为贾平凹的“商州三录”用的实名,我再用实名,形式上就重复了。写作是回避的艺术,回避古人今人,回避别人还要回避自己写过的,包括手法与意境。书画家比较省事,原创个几样,复制一辈子都没人说啥。作家不行,挨骂呢,呵呵。

  我1983年大学毕业分配到商州城里工作,很新鲜,因为此前没有到过商州城。我是镇安人,到西安比到商州城(当时叫商县城)方便,路也近点;又不是行政干部,便没机会到商州城开会出公差哈。到1993年调离,我在商州工作了整整十年,由于是文学干部,因此几乎结识了当时的所有作者,一同交流读书与写作,借此感谢并问好他们。我在商洛写了二百多万字,但是投稿出去被发表出来的,也就一百多万字。后来《商洛日报》(当时叫《商洛报》)复刊,办报的领导和编辑记者都是朋友,也就不时在副刊上发表小文章。其中一篇《太阳语》,发表后被外省刊物转载,随之不断收入各种选本,比如《百年百篇经典微型小说》,还被当作中考试题。作品虽小,却被几种语言翻译海外,因此我称《太阳语》为我的“文学长子”。如果《商洛报》当时不约我稿,可能就没有这个作品。这就叫机缘,叫“文章得江山之助”。

  一个地方报纸的副刊,之于地方文学事业的发展,无论怎么评估都不为过。中国作协会员上万了吧?每个会员都不能保证一年能上一回国家级刊物。当然如今这风气,上了国家刊物也未必说明什么。互联网时代,文章发《商洛日报》,如果确实好,自会通过电子版传播天下的。

  故乡同道多读书,以商洛的真正骄傲的神话般的文学人物贾平凹为榜样,安静下来,潜心读书与写作

  记者:陕西作为中国文学重镇和文学大省,一直在为全国文学繁荣发展做着突出贡献。今年以来,文化界相关会议多次提到文学陕军再进军,商洛是一片文学热土,从事文学创作的人数众多,商洛作家群也是文学陕军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那么他们在文学陕军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地位或者说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您对本土新生代青年作家有什么寄语?

  方英文:说实在话,我不爱谈这类话题,领导思维么。文学作品的产生完全是私人化的,基本是无法预测的,鼓再大劲号召,效果也很难显著的。建议故乡同道多读书,以商洛的真正骄傲的神话般的文学人物贾平凹为榜样,安静下来,潜心读书与写作。学习贾平凹什么呢?学习他的勤奋与不断地新追求与新创造。至于艺术上的学习,需要慎之又慎。说白了,要回避他。我读过一些学他的作者,感觉遗憾。这跟学习书法一样,就算你的字写得与王羲之乱真,有什么意思呢?不叫创作是吧。

  记者:《群山绝响》是您的第三部长篇小说,上次参加了您的新书发布会,我们也做了全程直播,在发布会上了解到这部小说创作过程中您花费了三年多的时间耗费了一千多个日夜,可谓是五年磨一剑。那么《群山绝响》创作过程中,是否会遇到一些称得上困难的事情?能否和我们分享下这部作品创作背后的故事?

  方英文:谢谢你们关注与支持。写一部长篇小说必定不断碰到困难,而且困难无所谓大困难与小困难,一句话描写不理想,一个精确词半天找不合适,都挺伤脑筋与费时间。还要查阅相关档案资料,咨询年长者,实地勘察,因为故事主要发生在1976年,四十年过去,物是人非,许多事情烟消云散难觅踪影了,比如当时的人民公社晚期的政权运作,物价,招工招干啊参军啊推荐上大学啊等等。对于小说里的自然环境,也画出了地图,以及人物关系图,不能出丝毫纰漏。这跟发射卫星一样,所有的零件都是不可或缺的,都是同等重要的。幸运的是我在汉阴县挂职副县长两年半,多层面领略了秦岭巴山汉江水的美丽与神奇,浇灌了《群山绝响》的某种诗情画意。

  写作要求新,不愿走老路

  记者:您的前两部小说《落红》《后花园》主人公写的是中年和青年时代,为什么《群山绝响》在创作时,选择了主人公的少年时代?

  方英文:写作要求新,不愿走老路。当然也有偶然因素。选择少年一是我少年的生活库存基本没有动过,也就写过一些碎片化的散文;二是我的少年正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为艰难的时光,而描写这段时光的作品较少,虽然有一些,却不以为然,觉得它们浅,假,尤其那个时候的农村。所谓知青文学之表现,大抵属于“王子落难式”的反映,因为作者底衬着一种先天性的优越感,笔下的农民与农村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所以我有必要写个真的出来让世人看看。当然真,也是相对的说法。

  记者:著名作家陈忠实还在世时,将您小说创作的语言特质定义为“方英文式的语言”。您如何看待自己的写作风格?

  方英文:陈忠实去世两年了,我很怀念他。他无论为人还是为文,始终严谨谦和不苟言笑。但他喜欢跟我开玩笑,因为我是个没大没小的人。他不会发短信,看见我文章就打来电话,开口就是哈哈大笑一阵,谬奖我文章,说他刚才读了很开心。至于我的风格,我自己不好说的,正如自己无法看见自己的脸色,得由别人观察与判断。我只透露一点,许多评论文章说我幽默,说幽默是天生的,一般人学不来的。未免玄乎。原因是我有众生平等的理念,平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之一是吧?当我用写人的语言写动物、写动物的语言写人时,立马产生幽默效果——可见这本质上并不是幽默。

  毛笔字矫正了我的文学观,淡化了我的名利心

  记者:网络时代,电子产品日益普及,人们不需动笔、懒得动笔,几乎很少有拿笔写作的作家了,而您却一直坚持毛笔写作,坊间称您是继鲁迅、茅盾后毛笔字写得最好的作家,是什么原因让您坚持了下来?您觉得书法和您的创作是否有必然的联系,书法对您的创作是否有促进作用?

  方英文:这个问题回答了多次,读者有兴趣的话,可以上网搜看。简单说吧,根本是我喜欢写毛笔字。如果拔高点说,如今似乎只能以写毛笔字来证明你还像个中国人了。咱们出门看看,再进家门里看看,还剩下什么东西是中国人发明的呢?麻将算一个吧,却登不了大雅之堂。只剩毛笔和毛笔写字了。毛笔字矫正了我的文学观,淡化了我的名利心。由于速度慢,索性反复修订而不厌,压根不在乎读者是否忘了我。

  记者:除了您的读者了解您,全国的大中小学对您的作品也非常熟悉。您的《绝望》在1999年被选入南开大学文艺理论研究生考试试题,《写情书的故事》2004年被选入台湾高雄高中生毕业考试试题,微型小说《太阳语》2005年、散文《紫阳腰》2011年,分别以“阅读”题的形式选入中考试卷,一时被誉为语文考试“热点”作家。您的多篇散文被收入语文阅读课外书、模拟试卷,您认为读书对中小学生的写作方面有何影响?能否为广大中小学生阅读支支招?

  方英文:被选作考试题的原因我推测,可能因为我的文章语法修辞还算过硬吧。现在不少作家,语言经不住语法尺子卡,一卡,问题出现了,意思随之紊乱了。这并不是小问题。我说过思想要自由,语言须守法。中国如此辽阔,复杂,靠什么维系心灵统一呢?靠语言的准确与优美。准确优美的语言,才能确保沟通与亲爱。学生学习语言与写作,没有多少技巧,笨办法:多背诵些经典诗文,耳朵尖些,多留心说话有意思的人,效果就好。多写多记录,更是不可取代。

  记者:在《群山绝响》之后能否给我们透露下您下一部作品的构思?

  方英文:这个,暂时没有。也许商州十年生活,能写本书。但是不敢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