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FAMOUS：韩三平——用“毛主义”推动电影圈

　　当张伟平批评华表奖“台上一片‘谢韩三爷’的喊声”时，韩三平的行业地位反倒因炮轰得到肯定——有时候，对手的看法更接近真实。有人替他算过账：从事电影33年，参与电影400多部，经手票房达20个亿，仅去年就推出6部过亿影片。“我对中国电影有点功德圆满”，韩三平并不刻意谦虚，就像他不刻意掩饰崇拜毛泽东，是毛的思想让他带领中影推动中国电影走出低谷，因为“胜利的希望，往往存在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

　　带着冯小刚去化缘

　　20世纪50年代出生的韩三平，上过山下过乡，当过空军地勤兵，英雄情结在从小看的《地道战》、《铁道游击队》中慢慢滋长着，也使得他不满足做一个管照明的“灯爷”，“人往高处走”，而去了北京电影学院进修，并最终被破格提拔做峨眉电影制片厂的副厂长。1994年，韩三平又空降北京电影制片厂做厂长，这是一个前途未卜的任命，因为当时包括北影在内全国电影都不景气，编剧导演闲在家里，摄影棚变成仓库，电影院改成舞厅，女演员跑去当售楼小姐。1996 年，北影厂20部等待投拍的电影中，曾经有8部被“枪毙”，而与此同时老少上下上千张嘴等着韩三平发工资。“即使在这种状态下，我还是非常坚定，我认为中国电影是有前途有希望的”，韩三平从没想过不拍电影改行干别的，支持他的就是毛泽东在《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里的话——“往往有这种情形，有利的情况和主动的恢复，产生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

　　曾经打架很厉害的韩三平，开始低下头带着导演们去化缘，募集拍电影的钱。有时还是“化缘集团军”，“有一次一批银行家在四川乐山开会，我就带着十几个导演去跟他们谈；后来一次带了四十几个导演坐飞机去横店，包括陈凯歌、李少红、田壮壮、冯小刚，反复游说。有一次怕谈好的投资跑掉，结果半夜三点爬起来跟人家签约。”他是第一个国有制片厂领导去公开向社会募集的，这种共患难的经历，也让韩三平结交了一批导演朋友。

　　韩三平和冯小刚也是在最低谷时相识。1996年4月1日，冯小刚和王朔被北影厂一个电话叫去，正在筹备中的剧本因“对于挑逗、追逐、强奸女性津津乐道”而被电影局紧急叫停，当时传达这个通知的就是韩三平。在“摧毁”其文艺电影梦后，韩三平看中了冯小刚拍喜剧的能力，他正和紫禁城的张和平构思能和国外大片抗衡的中国特色商业电影，后来接受采访时韩三平回忆道：“我把冯小刚叫到办公室对他说，咱们做部戏，别的戏咱也拍不好，像《生死时速》那种动感、那种枪战、那种把摄影机随意地挂在飞机上，我们不知道怎么拍的，我们就只能拍一个喜剧，不要悲悲苦苦、凄凄惨惨的就行。”冯小刚则在不止一个场合回忆韩三平对他的“毛式教诲”，“拍电影就要为观众服务、为人民服务”。为了这部电影，韩三平不仅帮冯小刚找钱，还有魄力地下令全厂所有生产为电影让路——这就是开创中国贺岁档历史的《甲方乙方》，投资380万，票房3600万。

　　把《无极》变成宝

　　2002年的《英雄》、2004年的《十面埋伏》，张伟平“新画面”这个民营公司打造的两部大片，两次在票房上都把其他中国电影远远甩在身后。只是参与电影发行的韩三平开始坐不住了，他意识到“大片是必然要经过的、不能跨越的阶段”，酝酿着拍中影自己的大片。

　　陈凯歌带着《无极》的剧本来了。早在1999年，两人就在《荆轲刺秦王》中合作，这部投资号称8000万、被誉为“中国式大片鼻祖”的电影，票房惨淡据说只有200万，韩三平曾在受访时总结道：“我们背着很多东西拍电影，文化的、思想的甚至社会层面的东西都加进来了，结果电影弄得负担很重。”他和陈凯歌达成共识，“加强中国电影的娱乐性，就是两个字：好看。”《无极》前后筹备运作了三年，重看当时的报道，会发现韩三平对这个大片倾注从未有过的心血，亲自带队去戛纳放片花，甚至不惜把《明报周刊》告上法庭，只因为后者关于“戛纳选片人不喜欢《无极》、没有入围竞赛单元”的不实报道。在当时的一篇采访中，韩三平对《无极》满含深情：“中国电影第一次有了如此丰富的想像力……它既有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又有激烈的动感场面；既有精致华丽的画面，又有荡气回肠的音乐。我个人认为它甚至超越了陈凯歌之前的《霸王别姬》。”

　　尽管《无极》最后戏剧性地演变为“馒头”，但它至少为韩三平带来两个好消息：一，韩三平终于意识到自己掌管下的中影“集中优势兵力”后，在商业大片上的强大潜力；二、时在香港的陈可辛震惊于“中影能够把一部在香港、在全世界其他地方票房都垮成那样的电影，在中国内地做得那么卖钱”，而迅速献上了自己的《投名状》。

　　“仅仅在十年前我还无法想象能拍《赤壁》，因为当时国内的技术和资源无力支撑一部规模此宏大的影片。”同样，在海归导演吴宇森的致谢名单上，中影韩三平的名字是占第一位，在《赤壁》延期两个多月导致不得不追加投资成本时，按照好莱坞影片制作的惯例，追加成本必须获得美国保险公司的担保，但是《赤壁》追加的金额保险公司认为存在很大的风险，所以一度叫停拍摄。这时候是韩三平拔刀相助，在前期投资之外又拿出200万美元做超支担保。“舍得宝来换回宝，舍得珍珠换玛瑙”，韩三平在一次产业发展研讨会上总结《赤壁》的成绩时说“基本上达到了投资产出的100%回报率”。

　　愿为《南京！南京！》裸奔

　　“这个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在扶植新导演、新演员上，韩三平不吝于扮演有江湖气的“三爷”角色。陆川认识韩三平十年了，而韩三平唯一出演的一部电影就是陆川的处女作《寻枪》，陆川回忆起来说三爷这么多年没有什么变化：“他像个江湖人士，白衬衣布鞋，光着个头，眼睛牦牛一样地盯着你。”

　　韩三平“盯”上宁浩纯属偶然，当时《疯狂的石头》的带子放在韩三平的办公桌上快一个礼拜了，那天本来约好见人的韩三平临时取消了约会，没事情做，就让秘书放给他看：“才看了40分钟，也许是它里面有四川话打动了我，我立刻就要求和导演见面说要买下国内的版权。当时对方说要150万，秘书还了个价130万拿下。我们拿160万发行，加起来300来万。”片子后来发了3000万票房，收回900多万，赚了将近200%。“我亲口跟宁浩说，《疯狂的石头》收回来的钱就是你下一部的成本，所以第二部《疯狂的赛车》我们又投了1000万。”宁浩现在已经成为中国最年轻的亿元俱乐部导演，是电影投资市场上追逐的品牌，以至于韩三平再见宁浩时开玩笑说“什么时候我来给你打工吧？”

　　没有像华谊与冯小刚、新画面与张艺谋那样的导演绑定，韩三平称中影是“博大博爱”的，他也身体力行地去促成如宁浩、陆川这样的年轻导演电影项目的实现。星美董事长覃宏就是通过韩三平的一次饭局上认识陆川、进而知道《南京！南京！》这个项目，并成为电影的主要制片方；因为喜欢《南京！南京！》，韩三平会尽力动员自己的关系“保”这个敏感题材通过审查，他甚至愿意为票房牺牲“肉体”，陆川对媒体透露说，“如果票房过一亿，三爷就去黄浦江裸奔”。

　　《建国大业》，“三爷”的献礼

　　2009年9月，韩三平对中国电影圈影响力的从幕后走向幕前。《建国大业》之前，这种影响力以流言的形式在坊间流传；《建国大业》之后，每一个走进电影院的观众都会意识到，因为只要韩三平愿意，会有172位明星愿意不计报酬地出演他的电影：远在新加坡的李连杰看到报纸上的消息主动致电韩三平要参加，周星驰在发布会上隔空喊话“让我演跳崖都行”，冯小刚、陈凯歌、吴宇森、成龙、章子怡……韩三平在接受《南方周末》采访时说“2005年到现在，我非常自信甚至非常得意，我觉得我对中国电影有点功德圆满。”是的，国内除了中影，难以想象还有另外一个公司可以倾整个电影圈之力制作一部电影，即使是以为祖国60周年庆生的名义。

　　除了献给祖国，韩三平也愿意将《建国大业》看作是包括他在内、人们对毛主席情结的一次展示，还原这段电影的最原始动力就在于歌颂历史的胜利者——毛泽东：“斯皮尔伯格和奥立弗·斯通都亲口跟我说，他们想拍毛泽东这个人物。陈凯歌、姜文都曾经跟我说过，他们最想演的人物就是毛泽东……其实骨子里的英雄崇拜和现在对明星的崇拜是一个道理，只不过你们崇拜的是迈克尔·杰克逊，我的是毛泽东。”

　　崇拜毛泽东的韩三平，作为中影老总的同时也垄断性地掌握海外片进口发行，但就像他最爱穿的还是千层底布鞋，十年来他全部精力都放在如何推动中国电影发展上。他曾说过：“你们可以去考证，我没有出席过一次外国电影的发行仪式，没参与过一次外国电影的谈判，甚至没参与一次外国电影的签约仪式，这就是我非常执着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