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秦“生死局”
网秦退市程序已启动 资产转移谜团待解
12月25日，位于航星园四号楼的凌动智行总部。原网秦收购的不少公司均在此处办公。新京报记者 陆一夫 摄
今年来股价暴跌96.17%，市值从巅峰时的24.62亿美元缩水至目前的1500万美元左右，如果要评选2018美股最差上市公司，凌动智行（原名“网秦”）入选几乎是必然的。
由于股价跌破16美分，纽交所已不再保持耐心，近日决定将其退市。原本，凌动智行有六个月时间去挽回危局，包括提交财报和恢复股价至1美元水平，但可惜的是董事会和管理层迟迟未能作出行动，以致错失了拯救公司的机会。
从2011年5月登陆纳斯达克，到如今即将退市，凌动智行从中国第一家登陆纽交所的移动互联网企业迅速跌落神坛。坠落背后，创始人兼大股东林宇与现任董事长史文勇之间的宫斗大戏只是矛盾公开化的结果，真正原因是公司核心资产陆续出售乃至被转移。
根据股东的起诉内容以及工商资料的披露，越来越多的证据将矛头指向史文勇，但他本人至今仍一直保持沉默，近期他的唯一一次露面是12月8日作为校友代表在北大遥感所成立三十五周年庆祝会上发言。
纽交所启动退市程序，凌动智行谋求复核
北京时间12月22日凌晨，纽交所(NYSE)方面向新京报记者确认，纽约时间12月20日，交易所监管部门的工作人员已经决定对凌动智行启动除名程序，该公司的股票在纽交所已被立即停止交易。
纽交所根据上市公司手册判定凌动智行的股价“异常低”，已不足以维持上市公司水平。北京时间12月21日，因前一天联席董事长迟睿辞去董事职务，凌动智行股价大幅走低，临近收盘前跌破0.16美元，随后纽交所停止其股票交易。目前凌动智行股价报0.1539美元，年内跌幅高达96.17%。
早在今年9月24日，凌动智行就收到纳斯达克（Nasdaq）警告，由于公司股价连续30个交易日低于1美元，已不满足纳斯达克的上市准则。今年8月24日以来，凌动智行的股价开始跌破1美元，随着林宇和史文勇二人的矛盾公开化，公司的股价持续下挫。
纽交所向记者表示，在完成所有程序后，纽交所将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申请将凌动智行的股票退市，其中包括公司就退市决定提出的任何上诉。
由于截至目前凌动智行仍未提交20-F（这里指2017年年报），如果凌动智行退市，公司大概率会转移至粉单市场继续交易。
美国投资公司Infusive Asset Management分析师黄炎向记者表示，一般当公司被从主板退市时会面临选择，是去OTC Bulletin Board（即OTCBB，美国场外柜台交易系统）还是去Pink Sheet System，一般而言，只要公司还能继续出财报都会选择去OTCBB。
与主板交易不同的是，OTCBB和PPS对公司的要求较低，但前者的监管严格一些，后者是监管最少的市场。黄炎表示，粉单市场交易的公司不需要满足SEC的合规和披露要求，公司只需要按时更新财务信息给SEC即可。
在收到纽交所退市通知后，凌动智行发布公告称，公司有权要求纽交所董事会委员会对退市决定进行审查。“目前凌动智行正在考虑采取这一行动，同时亦在谋求对公司可行的其他选择以维护投资者利益，公司将尽快公布其董事会决定的合理措施。”
林宇对凌动智行退市一事较为乐观。他向记者表示，虽然纽交所已经对公司启动退市程序，但相信公司能解决目前的财务和年报问题，届时可重新向纽交所申请挂牌。
多家子公司被转移至神秘第三方旗下
目前最具争议的是，当年网秦出售资产的过程中是否存在利益输送。从2015年起，网秦陆续出售国信灵通、飞流九天和秀色直播等资产，其中国信灵通以MBO（管理层收购）的形式完成出售，而飞流九天则多次寻求买主不成，直至2017年3月30日，清华同方旗下同方证券的关联基金同方投资基金宣布与凌动智行达成协议，以39.7亿元购买凌动智行持有的飞流九天80%股权和思享时代（北京）科技有限公司（即秀色直播）65%股份。
但当时同方基金并非一次性支付，而是在2017年12月14日与凌动智行达成协议，同方基金向凌动智行提供一张年化利率8%、价值17.7亿元的优先票据，期限为12个月。
在上述拆分出售过程中，史文勇以小股东身份参与其中。他在今年2月的股东信以及后来接受媒体采访时均提到，为促成这笔交易，同方基金要求飞流九天和秀色直播的股权登记在新的个人股东名下，以满足与分拆资产未来资本运作有关的结构安排，他作为名义股东为公司持有这两家公司的股权。
目前工商资料显示，史文勇的确持有飞流九天79.34%和思享时代65%的股份。不过，同方基金的票据已经到期，在不清楚同方基金是否已经兑付的情况下，秀色的资产却在被转移。
股东代表组织LKMForward在提交纽约南区法院的起诉书中表示，凌动智行在飞流和秀色的交易中向投资者发布的消息存在重大虚假陈述，且同方基金票据违约后，秀色并未按原定协议交回凌动智行，反而被转移至不知名的第三方旗下，这被LKMForward认为是史文勇等人在掏空上市公司资产。
天眼查显示，今年11月27日，北京思享时光科技有限公司从思享时代转移至思享汇智（北京）科技文化有限公司。
思享汇智成立于2013年6月，今年11月14日由星熠盛世（北京）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更名而来，公司大股东为周宏斌，持股比例为65%；卢沛为第二大股东，持股35%；公司董事长为何晓武。公开资料显示，何晓武为秀色直播创始人，卢沛为秀色直播首席技术官。林宇亦向记者确认，二人是秀色直播的创始团队，但周宏斌的身份未能确认。
新京报记者留意到，除了思享时光，今年5月开始，思享时代旗下的子公司已陆续被转至其他公司，其中北京乐嗨科技有限公司和嗨秀（北京）科技有限公司的60%股权分别在11月23日和27日被转移至思享汇智，剩余40%股权则由天津思汇沛瀛科技有限公司获得。据天眼查，卢沛对天津思汇沛瀛科技有限公司持股比例为90%。
另外，思享时代旗下的两家子公司喀什思享时代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和霍尔果斯思享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在今年7月23日和26日被转移至思享智汇（北京）科技有限公司，工商资料显示，该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为何晓武，由思享无限（北京）科技有限公司单一控股。
记者调查发现，思享无限的唯一股东为思享国际有限公司，该公司2017年5月18日成立于香港。香港网上查册中心的资料显示，史文勇为该公司的法人和唯一股东，注册地为北京海淀区颐和路5号楼。
对于上述资产变动，截至记者发稿，凌动智行方面未回复记者提问。
股东代表申请临时限制令，防止资产转移
除了秀色，凌动智行的另一个重要子公司青云无限（天津）创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下称“青云无限”）也存在类似情况。在起诉书中，LKMForward披露青云无限在今年10月20日从北京网秦天下科技有限公司（下称“网秦天下”）转移至祝薇手中。
工商资料显示，青云无限的法定代表人和执行董事为史文勇，前凌动智行CEO许泽民为公司监事，祝薇为公司的唯一股东。记者未能确认具体的转移时间，但工商资料的确显示网秦天下是该公司的历史股东。关于祝薇的身份，有在凌动智行工作10多年的员工向记者表示，未曾听说过此人的存在，林宇亦表示不清楚祝薇是谁。
青云无限成立于2012年2月21日，对北京元心科技有限公司、凌动未来（北京）科技有限公司、北京凌动瑞行科技有限公司、杭州凌动逸行科技有限公司等多家公司拥有绝对控股。上述公司均为凌动智行的重要资产。
林宇方面向记者表示，最初网秦的一部分投资是透过青云无限来完成的，“这（转移至祝薇名下）是史文勇的私自行为，未经董事会和股东授权，涉嫌侵占上市公司资产。”
凌动智行相关负责人曾向记者解释，因为股东郭凌云（林宇妻子）违反VIE协议，公司已经提出仲裁，“公司为了确保资产安全，正在搭建新的VIE结构，祝薇作为新的VIE股东是替公司代持的。”
但LKMForward对于这一说法并不认同，其对凌动智行这一做法感到震惊，并强调至少有两名董事会董事在回复电子邮件时表示，他们不知道这一转移已经发生。
因此，在当地时间12月13日，LKMForward向美国纽约南区法院申请临时限制令，以防止在听证会召开前凌动智行的资产被转移。LKMForward强调，不论凌动智行是否最终退市，股东都会采取行动追回公司资产，并恢复董事会的合理管治。
“一旦明年1月中旬提交诉状，（纽约南区）法官将安排辩论会讨论我们的申诉——要求发出永久禁制令，并为公司指定一名接管人。根据法官的日程安排，我们希望在1月底或2月初作出最终裁决。”LKMForward表示。
不过有投资者向记者表示，LKMForward一定要走中国的法律程序，“他们的路走错了”。香颂资本执行董事沈萌也认为，如果公司是VIE结构，上市主体和业务主体之间是彼此独立的法律地位，只是通过管理协议进行权益连接，投资者要在对那些资产有管辖权的法院起诉。
新京报记者 陆一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