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日报记者 吴晓璐
近日，多家因触及面值退市指标等已经退市的公司收到证监系统行政处罚或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统称“罚单”)。2024年12月30日，福建省爱迪尔珠宝实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爱迪尔”)发布公告称，公司收到证监会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同日，北京证监局对2家退市公司北京腾信创新网络营销技术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腾信股份”)、吉艾科技集团股份公司(以下简称“吉艾科技”)作出行政处罚决定。在上述罚单中，公司或相关责任人员被处以罚款、采取市场禁入措施等。
退市不是免罚牌。对退市公司违法违规行为严肃追责，彰显了监管部门对资本市场违法违规行为的“零容忍”态度，以及“追首恶”的决心，决不允许“浑水摸鱼”“一退了之”。据《证券日报》记者不完全统计，从处罚日期来看，截至2025年1月5日，过去一个月内，有11家退市公司收到罚单。2024年全年超过30家退市公司收到证监系统罚单。
市场人士认为，加大对退市公司追责力度，不仅可以让违法违规者有痛感、存戒惧，还将为中小投资者向公司及责任主体索赔提供依据，有助于强化投资者保护，维护市场“三公”，营造风清气正的市场环境。
中央财经大学教授、资本市场监管与改革研究中心主任陈运森在接受《证券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加大对退市公司监管，推动立体化追责，能够强化监管的“震慑作用”，利用“长牙带刺”机制推动上市公司质量提高和系统性防范财务造假行为，从而保障资本市场平稳健康发展。
对退市公司加强监管
保护投资者知情权
2024年3月4日，爱迪尔因为连续20个交易日每日收盘价均低于1元，触及面值退市指标，被深圳证券交易所(以下简称“深交所”)摘牌退市。而在2023年7月份，公司就因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被证监会立案调查。经过1年多的调查，爱迪尔收到证监会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
告知书认定，爱迪尔2017年至2021年年度报告存在虚假记载，以及未及时披露重大诉讼、仲裁等，证监会拟对公司及相关责任人员处以罚款合计3750万元，同时拟对时任高管采取3年至终身等不同时限市场禁入措施。其中，苏某明作为时任董事长、董事、总经理，决策并组织、实施了虚增存货、虚增应收账款、虚增营业收入、不当计提存货跌价准备和不当计提应收账款坏账准备等违规事项，被证监会处以550万元罚款，并因违法行为情节特别严重，被采取终身市场禁入措施。
腾信股份和吉艾科技均因触及财务类退市指标，在2023年被交易所实施强制退市。根据北京证监局行政处罚决定书，腾信股份未按规定及时披露重大事件，2020年一季报、半年报、三季报存在虚假记载，未按规定披露对外担保事项，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及其关联方非经营性资金占用导致的关联交易，被北京证监局罚款1000万元。吉艾科技因未及时披露重大诉讼事项，2021年年度报告、2022年半年度报告遗漏披露重大诉讼事项等，公司及相关负责人被北京证监局罚款合计880万元。
陈运森表示，越来越多的退市公司受到处罚或者立案调查，说明在资本市场强监管时代，退市监管力度在不断加强，而且也意味着劣质企业不仅仅是“一退了之”，更需要为各类违法违规行为承担责任，这有利于保护中小投资者合法权益，净化资本市场生态环境。
退市公司进入退市板块后，监管部门依旧对公司进行强监管，保护投资者知情权和交易权等基本权利。如广东华铁通达高铁装备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铁股份”)因触及面值退市指标，于2024年8月27日被深交所摘牌退市。2024年12月4日，华铁股份收到证监会的行政处罚决定书，华铁股份因2023年年度报告至今未披露等，公司及相关负责人被证监会罚款合计530万元。2024年12月30日，华铁股份发布公告称，公司以及公司实际控制人因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再次被证监会立案调查。
此外，广东海印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上海世茂股份有限公司、泰禾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等多家退市公司近期收到了证监会立案告知书。
立体化追责
加大投资者保护力度
行政处罚只是立体化追责的一环，监管部门持续强化对违法违规行为的立体化追责，退市公司也不例外。
如果违法违规行为触及刑事追责标准，监管部门也将移送公安机关，强化对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等组织实施造假的刑事追责力度。如2024年12月6日，江苏省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以下简称“苏州中院”)对康得新复合材料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康得新”)以及原董事长钟玉等相关责任人违规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等一案公开宣判，钟玉因违规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欺诈发行证券罪、骗购外汇罪及背信损害上市公司利益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并处罚金2020万元。其他责任人员因参与相关犯罪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上述爱迪尔财务造假案中，行政处罚告知书认定，公司通过少计期间费用、虚增营业收入、不当计提存货跌价准备和不当计提应收账款坏账准备，导致爱迪尔2017年和2018年分别虚增利润总额占当期披露利润总额的7.89%、26.78%；导致2019年至2021年分别虚减利润总额占当期披露利润总额绝对值的33.59%、29.61%、8.50%。
如果违法违规行为给投资者造成损失的，监管部门还支持投资者积极维权，提起民事诉讼，并发挥投保机构作用，综合运用代表人诉讼、先行赔付、专业调解等各类方式，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
自2024年以来，监管部门加大代表人诉讼的适用力度，积极为投资者主张权益。据公开信息，多家退市公司面临普通代表人诉讼或特别代表人诉讼。
2024年12月2日，中证中小投资者服务中心有限责任公司表示，已经支持11名投资者就退市公司东旭光电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案向石家庄中院线上提交普通代表人诉讼立案申请，11月14日石家庄中院线上立案系统显示已审核通过。
2024年12月6日，苏州中院表示，对退市公司康得新证券虚假陈述责任纠纷一案，适用普通代表人诉讼程序审理个人投资者起诉案件。
2024年12月31日，广东省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表示，将适用特别代表人诉讼程序审理退市公司美尚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证券虚假陈述责任纠纷案。
陈运森表示，代表人诉讼案件增加，说明民事诉讼正在成为资本市场监管体系的重要环节，有助于大幅提高企业违法违规成本，“行政、民事、刑事”全方位追责体系逐渐完善，全方位立体式追责成效凸显。
华东政法大学国际金融法律学院教授郑彧对《证券日报》记者表示，新证券法增加“投资者保护”专章，丰富了投资者保护“工具箱”。在实践中，这些“工具”的作用也正在被逐一体现，比如投资者保护机构的持股行权、示范诉讼、先行赔付、代位诉讼、特别代表人诉讼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