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亚哈萨克斯坦与吉尔吉斯斯坦边境,聚居着大约10万东干人。他们多是19世纪清朝镇压回民起义后陆续迁徙到那里的陕甘回族后裔。1942年,苏联法律承认他们为东干族。上世纪90年代,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独立,这些村落便随国界而分属哈、吉两国。
东干人世代男耕女织,在语言、饮食、婚嫁、习俗等方面至今仍保持着晚清时的西北人习俗,甚至有问“左宗棠还在吗?”“皇帝如何?”等问题……令人不禁联想到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
前不久雪后初霁的一天,我们从阿拉木图出发,去探访东干人的现代生活。同行的哈萨克斯坦东干人协会驻阿拉木图办事处办公室主任吴·伊利亚斯,加上司机李·拉希德,是我们最先接触到的东干人。他们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见面一声“你好”带着浓浓的陕西腔。但陕西话只是他们语言中很少的一部分。由于汉字没有在东干人中保留下来,100多年来,他们创造了独特的东干族语言,即俄语字母拼写的陕西方言加俄语或哈萨克语。东干人大多生活在自己的圈子里。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江布尔州科尔泰区马三成乡(营盘村)和新渠乡,统称陕西村。汽车绕过阿拉木图市以南的外伊犁阿拉套山脉后,眼前一片茫茫雪原,远处是雄奇壮美的天山山脉,而靠近两座山脉的夹角,就是营盘村。当年第一支东干人马在此安营扎寨、建起了第一个村落,因而得此名。
早已等候在这里的东干人协会主席安胡赛热情地把我们迎进村里的博物馆。义务担任博物馆馆长的穆萨,是村里学校的历史教师、保护东干文化的志愿者,多年来他从民间收集了许多生活老物件:瓷盘、瓷碗、铁锅、爬犁、大襟绣花袄、小媳妇的绣花鞋……使不大的博物馆显得很充实。附近州立、市立博物馆也来这里寻宝。满墙的老照片记录了从清代到苏联十月革命、卫国战争、社会主义集体农庄以及现在东干人的景况。安胡赛的陕西“官话”讲得很好,于是就代替穆萨介绍。他说,从小祖辈们就嘱咐孩子,家乡话不能丢,传统不能丢。丢了就没有了根。他很感谢有穆萨这样的热心人为子孙后代留下了历史。
安胡赛指着一幅照片说,他就是马三成,是东干人的骄傲。十月革命时任东干骑兵队队长,受到过列宁的接见,后担任过州政府副总理。他的最大贡献是为东干人培养了第一批知识分子。这些人被送到阿拉木图的学校和州里的师范学院,安胡赛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从师范学院毕业后回营盘村集体农庄担任了4届主席。如今,东干人有了博士、大学教授,村里的学校越来越多,东干人也结束了封闭状态。
尽管天已擦黑,安胡赛仍坚持带我们参观了新渠乡的一所学校,它是州里最好的学校之一,每年有40%的毕业生进入大学。该校1100名学生,99%是东干人,学生能掌握俄、哈、英、东干等4种语言。现在,在哈萨克斯坦131个民族中,东干人是受教育程度最高的少数民族之一。
安胡赛说,当年东干人的出走是背井离乡,但到了异国他乡就成了中华文化的代表。他们将中国的农耕技术、勤劳善良的美德、高超的手工艺以及传统礼仪带到中亚,与当地人民和睦相处,又保持自己的传统。安胡赛抚摸着一件精美的绣花袄说,现在东干姑娘出嫁还穿这样的衣服,一点儿都没变。虽说年轻人恋爱自由了,但家长“说媒”的程序不能少。安胡赛有4个女儿,出嫁没少花钱。他热情地挽留我们住几天,说后天有个亲戚出嫁,老婆这几天都在亲戚那里帮忙呢!我们好奇地问:“忙啥呀?”安胡赛答道:“那得做很多好吃的呢!麻花、馓子、油条、油酥果子和各种花样的小点心……婚礼的程序要一个星期呢!可能中国的年轻人都不知道了,以后就到东干人这儿看婚礼吧,我们办个婚俗旅游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