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符号，在中外文化交流史上，构筑起了跨越山海的津梁。从古丝绸之路到“一带一路”，窑火生生不息的景德镇，在当下依然拥有全球最完备的手工制瓷体系，“景德镇制”正再次成为世界“潮品”。
丝路上的别样“使者”
来自土耳其的景德镇陶瓷大学博士研究生迪兰，循着瓷器的源头一路向东，来到中国展开“探秘”之旅。景德镇与土耳其瓷器重镇伊兹尼克是友好城市。
数百年前，产自波斯地区的矿物质钴料——苏麻离青，沿着古丝绸之路来到中国，和瓷器相结合，诞生了惊艳世界的元代青花瓷。
图为景德镇御窑博物院内修复的青花瓷瓶。新华社记者 朱雨诺 摄
“我们探访土耳其托普卡比皇宫，发现那里珍藏着67件元青花瓷，瓷瓶上有着阿拉伯文和异域图饰，见证着中国与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的文化交融。”景德镇陶瓷发展中心主任于集华说，元代，土耳其皇家慕名派人来景德镇制作瓷器用具，要求当地瓷工参照土耳其文化的图案进行创作。
“这些精美的瓷器通过漫漫丝路运达土耳其，至今仍被尊为国宝级文物。”迪兰说。
景德镇的基因自古就注入了“外向”二字。宋代起，景德镇瓷器大量外销，从中亚、西亚延展至欧洲和非洲大陆。长期研究景德镇的南昌大学教授胡平说，据史料记载，1729年至1794年，荷兰东印度公司运销中国瓷器达4300万件。明代中晚期至清初，约有3亿件中国瓷器在欧洲登岸，输出的瓷器以景德镇民窑的青花瓷、彩瓷为主。
景德镇瓷器，既是中华文化的代表，也是国际交流的使者。
图为景德镇御窑博物院院长翁彦俊向外国游客介绍景德镇陶瓷。新华社记者 朱雨诺 摄
景德镇中国陶瓷博物馆内，头顶海底礁石的元代青花花卉纹八棱执壶，出水于西沙海域，产自景德镇。景德镇御窑博物院院长翁彦俊说，元青花中的一些器物呈八棱状，相较中国传统陶瓷造型线条更鲜明，显然受到中亚和西亚金属器造型影响；而在青花瓷器上常见的“葡萄纹”“卷草纹”，也由西域传入中国。
“不管做什么，先要做朋友”
始于古丝绸之路的故事，如今仍在延续。从韩国来到景德镇的姜东弦已在当地定居10年。10年间，姜东弦从语言不通到汉语表达流利，从摆摊创业到创办工作室。
2013年，姜东弦从首尔科学技术大学陶瓷设计系毕业后，来到景德镇陶瓷大学攻读硕士学位。“政府不仅提供奖学金，还为工作室创立提供资金支持。”姜东弦说，同届也有很多韩国留学生，毕业回国后开办陶瓷工作室或从事设计、培训等行业。
韩国陶艺家姜东弦在位于景德镇珠山区李家坳村的工作室内创作。王中庆 摄
景德镇陶瓷大学国际学院院长张婧婧说，作为中国唯一以陶瓷命名的多科性大学，景德镇陶瓷大学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已吸引来自全球6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3000余名留学生。
“景德镇虽小，却是一个可以连接世界的地方。”翁彦俊说，当地政府出台了许多政策措施鼓励陶瓷传承与发展，形成陶瓷工匠和爱好者的集群，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
图为非遗传承人宗鸿新教外国游客拉坯。新华社记者 朱雨诺 摄
在景德镇的明清窑作群，每天都有不少国内外游客慕名而来，向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宗鸿新学习拉坯技艺。宗鸿新从事手工制瓷已有45年，在他看来，景德镇陶瓷艺人一直抱有开放的心态，将传承千年的手工技艺传授给四方来客，也收获了很多友谊，“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传承陶艺的队伍中”。
景德镇国际工作室内，来自50多个国家的艺术家在此驻场创作。美国艺术家丹尼斯说，当地手工制瓷产业链齐备、创作便利、成本低，这样的创作环境吸引无数和他一样的陶瓷爱好者纷至沓来。
在景德镇，来自美国的丹尼斯在工作室内整理陶瓷作品。 新华社记者 朱雨诺 摄
“匠从八方来，器成天下走。”拥有“文化强磁场”的景德镇，已然成为世界体验中国发展、感知中国文化的新窗口。目前，景德镇已与72个国家的180多个城市建立友好关系，“洋景漂”最多时达5000多人。
“不管做什么，先要做朋友，这是从古丝绸之路到‘一带一路’不变的规律。”景德镇“景漂”协会会长焦孟田说。
“景德镇制”再成世界“潮品”
今年初，在意大利米兰举办的一次家居展上，由海内外设计师联手设计、景德镇望龙陶瓷有限公司生产的青瓷洗浴套装顺利拿到了国际订单。
历史上，“景德镇制”向来是精湛工艺和上乘品质的代表；现如今，景德镇陶瓷的生产外销模式正转型升级。
“当下想进入国际市场，就要根据时代需求为陶瓷产品注入新的文化。”望龙陶瓷有限公司总经理余望龙说。为此，企业在荷兰第二大城市鹿特丹创办工作室，中外设计师共同设计创作的陶瓷产品深受海外客户青睐。
明清时期，欧洲各国对彩绘瓷器的需求大增，中国外销瓷大放异彩。如今，通过“一带一路”倡议，景德镇与世界交融发展。目前，景德镇日用瓷、艺术瓷已出口到37个共建“一带一路”国家和地区，2022年全市出口额同比增长244.6%。
今年4月，一辆载有175件精美工艺陶瓷的货柜车徐徐驶离景德镇陶博城。这是景德镇市场采购贸易方式试点批复以来，通过这一途径正式出口的首批订单。
“这批订单的顺利通关标志着遍布景德镇的陶瓷小商户，今后可更便捷地将产品出口国际市场，推动陶瓷文化加速走向世界。”景德镇海关关长刘钊说。
图为景德镇陶溪川文创街区。受访者供图
2019年8月，国家发展改革委、文化和旅游部印发《景德镇国家陶瓷文化传承创新试验区实施方案》，千年瓷都被赋予文化新使命。方案提出，到2035年，景德镇要成为全国具有重要示范意义的新型人文城市和具有重要影响力的世界陶瓷文化中心城市。
“我们将不断用小写的‘china’（瓷器），讲好大写的‘CHINA’（中国）文化自信的故事。”景德镇市市长胡雪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