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大营救——

　　八百官兵与生命赛跑

　　“168万方的土方量，到底有多大？实际上是一座山头整体垮塌了下来。”付国锋说。

　　这位武警黄金第五支队支队长，第一时间赶赴山阳山体滑坡现场时，虽然身经百战，但面对眼前的灾难，他依然震惊不已：“真没想到此次滑坡这么严重！由于遭受滑坡山体的严重冲击，周围两座山体已经完全松动，在我们对滑坡现场进行勘察时，新的滑坡不断出现，巨石滚落的咔咔声也不断地传来。”

　　武警黄金第五支队作为一支以地质勘察为特长的部队，在山阳山体滑坡发生后，是商洛地区以外第一支抵达救援现场的专业武装力量。

　　此时，据山阳山体滑坡发生不到10个小时。

　　在这支专业勘探部队到来之前，一场与死神赛跑的生命大营救，已经在滑坡发生的同时，紧张而有序地展开。

　　刘晓奇，山阳县公安局党委副书记。在山阳山体滑坡仅仅两个小时后，他便站在了中村镇通往事故现场的唯一通道上，开始维持现场交通秩序。他这一站就没歇下，截至记者发稿时，这位已经56岁、身患多种疾病的公安干警，依然坚守在山阳山体滑坡的第一现场。

　　在山阳县公安干警紧急出警的同时，商洛军分区民兵预备役应急分队、省武警总队、省消防总队、武警黄金第五支队、武警交通第五支队……各种救援力量在第一时间内，迅速向这个不大的小镇集结。

　　商洛市公安消防支队调派60名消防官兵，携带各类救援装备火速奔赴现场救援，支队全勤指挥部随警出动。中村镇碾家沟山体滑坡现场，距离山阳县城80多公里，山大沟深，山路狭窄崎岖。山阳县消防大队21名官兵第一时间到达灾害现场，立即组织开展救援工作。消防队员们踩着松软的泥土，翻越滚石和荆棘，到达塌方腹地进行搜救。

　　此时，山坳里漆黑一片，仍有山石偶尔滚落。突然，远处有一束亮光在晃动。“有人吗？”消防官兵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向亮光晃动的方向挺进。“快！这里有几名被困人员！”走近有亮光地方，10名矿工正惊慌失措地蜷缩在一起，等待救援。消防官兵拿着探照灯，搀扶着受伤矿工，紧急向山下安全的地方疏散转移。4时36分，10名被困矿工成功获救。消防队员从被救出人员中了解到还有4名老人被困在3间被掩埋民房附近。随即，指导员郑强带领5名战斗员前往进行第二轮搜救。

　　12日凌晨2时许，武警商洛市支队接到救援命令后，支队党委立即召开任务部署会，迅速抽调一中队、山阳县中队和机关60名官兵，在支队长王平的带领下赶赴出事地点。5时30分左右，第一批赶到的救援官兵，立即被分成3路，投入到紧张的救援中。王平说，他们赶来后，迅速将发现的15名群众疏散到安全地带，因现场道路狭窄，为便于救援工作开展，对周围进行了警戒。8时许，支队参谋长吴彦保、政治处主任高运峰带领第二批18名官兵赶赴出事地点。10时，省武警总队政委雷群昆带领机关6名官兵驱车赶往事发地点。

　　据不完全统计，截至12日凌晨5时，各方参与救援的力量总人数就已经达到了500人以上。截至记者发稿，参与抢险救援的官兵已超过800余人。

　　由于滑坡区地势复杂，山体结构疏松，局部小气候变化无常，突发性降雨多，加剧了山体松动，极易造成次生灾害。加之现场滑坡堆积方量大且新堆土石不稳，上面又有许多巨大石块，不时还有滑土落石发生。另外，失踪人员掩埋深，灾害点地形狭长，现场作业面小，大型机械无法规模施救，给救援工作造成极大困难。在越来越多的救援力量向滑坡事故现场集结的同时，如何防止次生灾害的发生，成了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作为一支专业地质勘察部队领头人，没有谁比付国锋更清楚现场有多危险。然而，为了能够给应急救援指挥部李一博摄在第一时间提供滑坡现场的详细情况，在付国锋的带队下，武警黄金第五支队的战士们，踏着已经松动的山体，顶着随时滑落的巨石，登上海拔1260米的滑坡体顶部，利用三维激光扫描仪等专业设备对滑坡现场和周围山体进行了科学的测量和勘察。12日15时，山阳滑坡现场第一张三维地形草图完成，为即将开展的全方位救援提供了基础性的依据。

　　为防止发生次生灾害，在完成滑坡体地形图之后，武警黄金第五支队随即开展了对滑坡体周边两座山体的监测。“滑坡点左侧的山体，三面临空，坡度达到了80度以上，接近垂直。要对这个山体的实时监测，需要立即安装裂缝伸缩报警仪。”付国锋说，“面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高级工程师杨栓海主动请缨，带领8名武警战士，腰系安全绳下到了半山腰。”

　　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付国锋至今依然心有余悸。

　　就在他们紧张作业的时候，由于周边山体再次发生滑坡，连续响起两次撤离警报。

　　当所有的救援力量暂时撤离救援现场时，八位武警战士还在最危险的山体上，没有放弃伸缩报警仪安装作业。“由于山体摆幅严重，这座山峰随时有发生垮塌的危险。专家预计，如果发生垮塌，滑坡量将达到127万立方米，堆积量超过170万立方米，比现有滑坡的土方量还要大。”在冒着随时滑坡的危险，对现场地质状况不断进行监测的同时，武警黄金第五支队还承担着滑坡山体所在峪口到救援施工现场整条峪道的安全隐患排查任务。截至目前，已经排查出隐患点8处，并全部进行了安全警戒标识。

　　在武警黄金第五支队对周围山体密切监测的同时，武警交通第五支队的现场抢险救援也一刻不停地进行着。队长王长清介绍，武警交通第五支队曾先后参加过汶川地震、甘肃舟曲泥石流和尼泊尔地震等各类重特大灾害事故的救援抢险，积累了丰富的救援抢险经验。

　　推土机操作手邢艳军，刚刚从尼泊尔救灾回来两个月，耳垂附近长了一个囊肿，医生告诉他需要手术治疗。接到救援命令后，中队干部考虑到身体原因，让他在营地机动待命。邢艳军却急了眼：“我参加过出境尼泊尔抗震救灾，实战经验丰富。山体滑坡塌方量巨大，救灾危险系数高。不让我去一线，我觉都睡不好。治疗可以等，抢险救援一分钟都不能耽搁”。

　　救灾一线，他处处打头阵、当先锋。驾驶室一待十几个小时，顾不上吃饭喝水，他就让人把饭带到塌方作业面来吃。连续的太阳暴晒，使他胸前出现一大片红肿。他却坚定地说：“这点轻伤不能成为我离开战场的借口”。

　　挖掘机操作手四级警士长李世民，义无反顾抛下前来探亲的妻女，主动请战奔赴一线。灾害发生前，他好不容易做通妻子工作，让她带着5岁的宝贝女儿从千里之外的老家来队，妻女刚到2天，他就上了一线。13日凌晨，他刚刚抵达灾区，就接到“小棉袄”胳膊摔伤的消息。当女儿在电话里说：“爸爸，你好好救人，我没事，只是哭了一下”时，这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眼里噙满了泪水。面对懂事的女儿，他心里充满自责，要不是自己留下妻子一人照顾女儿，女儿或许就不会摔伤胳膊。但作为一名兵龄十几年的老兵，他深知军人的职责所在，灾情就是命令。

　　武警交通第五支队副参谋长凌建红的妻子和女儿，8月11日随军才抵达西安。12日，凌建红就率领武警官兵，奋战在了山阳山体滑坡抢险救援第一现场。12日晚至14日，救援官兵不顾疲劳，连续作业，高达百米的滑坡体降低了20多米，开挖土石方7万多立方米，但是仍然没有发现失踪者。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黄金72小时救援时间越来越短，每名官兵都心急如焚。

　　陈军总工程师有着多年川藏线抢险保通经验，参加过上百次山体滑坡、泥石流、塌方救援，他决定首先从塌方体“喇叭口”的两侧开挖。随后会同专业技术人员共同研究，制定了“分层挖掘、梯形降坡、向下搜救”的滑坡清理方案，平整出两个工作面，一方面将顶部塌方向西沟推进，另一方面集中优势兵力对工棚、厂房、居民区等区域重点清理，搜寻失踪人员。

　　16日17时左右，经过武警交通第五支队连续五天的奋战，在滑坡点沟口右侧重点搜救区域内，终于发现一辆被掩埋的皮卡车，车辆严重变形。凌建红说，发现车辆后，他们立刻停止了机械化作业，采取铁锨挖、手刨的原始方式，找寻失踪人员。“这也是对失踪遇难人员最起码的尊重。他们被滑坡夺去了生命，不能再让他们的遗体受到二次伤害！”

　　17时25分，第一具遇难者遗体终于被找到。

　　17日中午12时，国测一大队监测发现，滑坡点东南山体发生形变，出现两条裂缝。指挥部决定暂时撤离现场人员和设备，等待地质专家现场察勘，经过论证后再继续作业。

　　每次发出撤离信号，官兵们都不忍心停下来，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些、快些、再快些”，眼中只有一个目标“救人、救人、先救人”。多挖掘一方土，多清理一块区域，也许就有可能发现失踪人员。截至记者发稿，武警交通第五支队共搜寻到9具遇难者遗体，清理塌方10.55万立方米，开挖便道360米，并在滑坡体东侧修筑泄洪沟，防止汛期上游冲沟产生堰塞湖。

　　现场地质情况复杂，一定要科学有序组织施救。国土部专家在对现场进行勘察监测之后，这样警告说。记者在救援现场看到，塌方点周围的多处山体，已出现裂缝。许多专家都是在随时可能发生滑坡的山体上，冒着生命的危险，分段检测着。省军区副司令员戚智学根据对现场的了解和研判，分析着应该怎样施救。首先，要把塌方面上巨大的石头滚下来，不能只在底下挖，防止上面的石头滚落，这很危险；第二，警戒哨要派出去，察看周边地形，有没有裂缝，有没有发生次生灾害的危险；第三就是施工的时候，要把塌方下来的土石往两边推，既可以避免形成堰塞湖，又可以打通救援通道。

　　为了防止次生灾害的发生，指挥部全面开展了灾害的清查工作，派出武警黄金第五支队在灾害现场设立地裂缝检测仪1台，在周边山体安排监测观察哨6个，出动5架无人机巡查，24小时实时监测山体地裂缝变化情况；省测绘局利用无人机对灾害点及周边区域进行航测，利用数字正摄影像、高程模型技术和三维实景立体系统，为抢险救援和防止发生次生灾害提供了快速准确的图像影像资料。组织30多名专业测绘人员，设5个监测组，对滑坡体区域进行全方位地理地质环境调查。对滑坡体周边7.68平方公里区域次生灾害隐患进行了多轮次的排查，共发现地质灾害隐患24个，搬迁撤离了受地质灾害威胁的12户群众，共36人。

　　同时，国土资源部调派3名国家地质灾害专家，我省调集了8名地质工程、地质灾害、水工环地质、采矿工程、岩土工程方面的专家，30余名专业技术人员，组成了地质灾害调查专家组，分设资料收集、灾害现场勘查、采矿活动分析、数据分析模拟、报告编制等5个专门小组，多次深入滑坡现场调查取证，深入采矿平硐，了解井下平硐和采矿场变形情况，收集研究滑坡区域各类技术资料。目前，基本查明了滑坡形成的主要条件，初步完成了调查报告的编制工作。

　　山阳“8·12”突发山体滑坡灾害发生后，山阳县爱心企业交流群的网友通过网络互相联系，大家表示要以实际行动为抢险救援工作出一份力，得到了10多家企业的响应。许多爱心人士和爱心团体陆续从各地赶来，为救援现场送来了急需的物资。爱心人士王力说：“我们通过这些举动献出自己的一份爱心，也呼吁更多的爱心人士参与到抢险救援活动中。”

　　中村镇下湾村两委会在街道搭起凉棚，请来医生免费为被困群众家属和抢险救援人员义诊，免费提供防暑药品和矿泉水。他们还组建了义务巡逻队，为抢险救灾服务。17日，商洛籍青年歌手周澎带病来到中村镇，参加爱心活动，并送来了200箱矿泉水，100箱方便面等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