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根文迂回来到正道中间的沟槽,与侃文会合后继续进行直线攀登,木劳姨夫和汉民叔则满坡跑着采淫羊藿去了。后来根文也独自行动,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约摸过了半个钟头,只听他激动地喊着说发现小石人了,原来是他碰见了一个两丈多高的石柱子。我很想过去看看,但这片地方多是悬崖峭壁,而且树林过于稠密,最终还是没能过去看看小石人是什么模样,也算一个小小的遗憾。与此同时,我在这边爬上了一个巨大的悬崖,悬崖的一侧有一块巨石脱离了母体,兀自独立,凌空高悬,好像随时都有滚落的可能。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其实巨石还挺结实,就想跨过去站到上面,但这时我身边没有人,没人就无法拍照和见证,所以跨上去也没啥价值,我就俯身拨拉开一些遮挡着的树枝,巨石就像一头野兽正在昂首向上冲刺。一转身,在另一侧发现了脸盆大一堆动物的粪便,还是半干状态。我在悬崖边上双手抱着一棵树,伸出右脚勾住另一棵树,从悬崖的正面朝下看去,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林海绿浪。攀登这片悬崖区,要做到手脚并用眼疾手快,手要随时准备抓住树木或藤条,而且要在瞬间判断不能去拽枯死的东西,脚下一定要踩准结实的地方并防止打滑,身体要尽可能紧贴地面或岩石。这片地方生长着很多淫羊藿,但都长得不高,我沿途也采了一些。就在这时,木劳姨夫喊了起来,说找到“神水”了,大家急忙从不同的地方聚集到一处。关于“神水”的传说,我已听过很多次了,早上吃饭时舅妈还对大家说,过去旱象严重的时候,生产队就派她和另一名妇女上山去祈雨。她们去了后先给大圣爷上香,再把“神水”往外面撩几下,常常是人还没有下山,大雨就下起来了。每去一次,生产队给每人记半天的工分。
这里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其立面非常平整,正中间凿有一个正方形的窑窝子,约一尺见方。这个窑窝子是当年专门请石匠凿下的,里面供奉着大圣爷像,文革时遭到破坏,大圣爷像被转移到甲板沟外,在庙坪里(小地名)的一个小庙里放着。岩石的表面布满了苔藓,其顶端生长着一丛树木,大小十几棵紧紧簇拥在一起,一条粗壮的树根裸露着,犹如蜿蜒爬行的巨蟒。岩石的下方是一小潭水和许多淤泥,留有野猪乘凉时滚爬过的痕迹。在这面岩石左侧,有一条贯通上下的巨大裂缝,缝隙中不断有水滴渗出,在底部汇聚成一潭清水。根文老表用手去刨水中的泥,直喊冰冷得受不了,他硬忍着挖出许多稀泥,等水慢慢变清时,我用一次性纸杯往大雪碧瓶子里灌,握着瓶子的左手感到透心的冰凉,中间停了两次才将瓶子灌满。
“大圣爷水”位于接近山顶的地方,估计海拔在1600米左右。我们到达这里时已经是下午1时30分,在这里歇息了将近半个钟头。我坐在一条胳膊粗的古藤上面,喝了些饮料和“神水”,全身顿时感到清凉了下来。在“神水”的另一侧,有一棵枯死的大树,斜躺在密林之中,旁边一大丛稠密的藤条,弯曲而整齐地伸向半空,枝条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叶子。汉民叔说这东西叫“米米蒿”,叶子总是嫩的,不会变老,过去人们经常做菜吃。根文就采摘了一些,准备带回去尝尝鲜。
我们继续向上攀登,终极目标是“寨子”,但“寨子”具体在什么位置,好像大家都不很清楚,只有登上山顶再说。这是一面陡坡,悬崖多了起来,树林也更为稠密。我把衬衣穿在身上,也不再拍照了,尽量腾出双手攀缘。绕过一道道悬崖,穿过一层又一层密林,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气,约摸半个钟头后,我们终于冲出了万千阻拦,顺利登顶。
站上山脊,极目远眺,群山巍峨,层层叠叠,方圆几十里山连着山,山套着山,高低交错,连绵起伏,望不见尽头,也看不到一寸平地。根文有了新的发现,我顺着他的手指向南方望去,远处四座山峰居然连成了一条线。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的山、这么高的山,真实地体验了一回把大山完全踩在脚下的激动与自豪,“会当凌绝顶”的感觉确实非同一般。我不由感慨,商州大地竟有这么多雄伟壮美的大山,这在平时简直是难以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