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在的通讯娱乐手段真是太丰富了,但令我难以忘怀的还是带给我无限快乐的有线广播。
在笔者童年的记忆中,农村再穷的家庭,没吃没喝不要紧,但有线广播必须有,因为人们天天听广播,人人听广播,它就和吃饭、睡觉一样必不可少。有线广播是在供销社卖的,富裕农户可能会买两三块钱的带有一种吸铁石外带敞口喇叭形状的,穷户只能买几毛钱的一张牛皮纸带上一个铁皮圆心做的简易广播。田野里、道路旁,到处都是电线杆儿,杆上有一个瓷瓶,瓷瓶上面缠绕着很多入户的铁丝。这就是有线广播的基本装备。
每天早晨6点多、中午1点多、晚上6点多,家家户户都会响起有线广播。我家的有线广播开始安装在堂屋,后来上学的哥哥找来铁丝,把广播安装在我们哥俩睡觉的炕头。那个时候广播也是人们的计时工具,天快要亮的时候叫做“天亮广播响的时候”,晚上七八点则说“广播都响结束了”。广播还成为那个时代最可靠的消息来源,因为偏僻的山村,外界的一切信息都是通过广播得到,人们习惯性地说广播上说了什么,什么事是广播上说的,以此证实事情的权威性。广播还承担着当时人们的日历作用,几月几号星期几人们要是忘了,听一下广播就晓得啦。天气预报是人们最喜爱的节目,到了预报时刻,人们都端着饭碗来听听未来几天啥天气,根据天气情况安排生产生活。
影响一代人的广播为啥办的那么好?有的农户甚至连吃穿都成大问题的时代,人们为啥下大气力办农村有线广播?原来在1965年的12月9日,毛主席发表了关于“努力办好广播,为全中国人民和全世界人民服务”的题词,激发了人民办好广播的积极性。
我对有线广播的最初印象是在打倒“四人帮”以后,每天早上《东方红》乐曲一响,夏天天已大亮,要是冬天我们还能在热炕上迷糊一会儿,当然要是到了星期天,就可以尽情听到《大海航行靠舵手》的结束曲。
我总认为有线广播是最神奇的东西,在我们如此偏远的农村,居然能够通晓来自世界不同国家的新闻。我们也知道县上有个广播站,还知道这声音最低是从县广播站发出来的,因为开始曲的后面,有本次广播的主要节目顺序,到现在我还知道县上广播员会说:“各位听众早上好,现在开始今天第一次播音(中午是第二次,晚上是第三次)。”
有线广播有两个电线接头,一头连接在电线杆子上的铁丝,我们管它叫“天线”;另一头用一根铁丝埋在室内地面下,我们叫“地线”。家里地面太干燥了,广播的声音就会受影响,因此要常常给“地线”浇水,声音才大。
后来我们村上配备了一个叫做“三用机”的设备,放在村会计家里,村上要开会或者通知一些重要的活动,大队长就在村上的三用机上喊话,而知道的人则会在自家的广播上回答。我们小时候也会趁机在广播上发出搞怪的声音,令村干部气愤不已。
从小学到高中,我对有线广播情有独钟,因为我从广播里知道了远在千里之外有和中国友好的布加列斯特和尔布莱德等,还有对我们关系不咋地的华盛顿、莫斯科等;最喜欢听的还是评书,刘兰芳在《岳飞传》里惊堂木一拍:“话说南宋抗金名将岳飞大闹武科场,枪挑小梁王,牛头山救驾,直捣黄龙府……”;还从有线广播中学到了普通话,来我校教书的商县老师鼻音很重,我有意识校正他的读音,他从此对我刮目相看;朱明锳老师的《回娘家》和程琳的《熊猫咪咪》也是我在有线广播里学会的,至今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