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矫月 王僖 赵彬彬
当下，中小微物流企业面临“货源少、成本高”的双重压力，同在一个产业链的重卡行业，已历经月销量“13连降”。一场行业与周期的博弈与自救，正在上演。
“无论物流行业还是重卡行业现如今都处于低谷时期，而企业该如何自救成为当下的一道待解题。”一位业内人士向《证券日报》记者表示。
重卡产业链困局待解
近日，《证券日报》记者来到济南市山东泉胜国际物流大市场，昔日车水马龙的场景，现如今已然变得清冷许多。记者在市场里看到，有很多小物流公司的大门紧闭，有的店门上还张贴出“吉房出租”的告示。
陈伟是市场内一家跑山东至新疆线路的中等规模物流公司的负责人，他向《证券日报》记者表示：“我们跑运输十多年了，没遇过这么难的时候，2020年公司贷款买了15辆天然气重卡，没想到如今却面对的是‘干得越多赔得越多’。”
“现在，中等物流企业都在咬牙坚持勉强度日，那些‘夫妻店’式的小型物流企业，很多都挺不住倒闭了。”陈伟说。
张蔷本为一名卡车司机，为了实现从卡车司机到老板的转变，2021年借着“零首付”的契机，贷款近30万元买了一辆卡车。然而，市场的变化让他猝不及防。“没有固定货源、竞争者增加、成本上涨等不利因素叠加，每个月9000多元贷款压力很大。”卡车老板张蔷向《证券日报》记者说：“因为疫情出现反复，导致卡车司机无法照常出车，同时，企业运输需求的减少，也使得卡车司机时常面临无货可拉的境地。”
记者采访了解到，为了能挣钱生活和还车贷，即使货源再少、路再难走、成本再高，卡车司机们也不得不继续出车拉货。
“张蔷、陈伟”们的境况几乎是目前我国中小微物流企业的一个缩影。据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报告显示，我国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法人单位近60万家，个体经营户数580多万个，物流相关市场主体超过600万。其中超过九成的法人单位属于中小微企业。
中小微物流企业的生存困局早在2021年就出现端倪。根据中国物流与采购协会今年5月份发布的《中小微物流企业经营状况调查报告》称，2021年度超过一半的被调查中小微物流企业出现亏损，近三分之一的企业利润基本持平，仅有18.4%的企业实现盈利。
陈伟向《证券日报》记者算过这样一笔账：“从济南运一车货到新疆乌鲁木齐，来回一趟的运费大概是4万元，之前跑一个来回能赚1万多元。涨价后，光燃料成本就增加了1.5万元，再加上高速费、人工成本和损耗折旧，来回一趟仅成本就飙升到4.3万元。此外，由于订单减少导致行业竞争加剧，运费不仅没涨，甚至还会下降，跑一趟就要赔好几千元。”
陈伟向记者表示：“由于很多地方工厂停工，货源也急剧减少。过去一个月跑三趟，现在能跑一趟就不错了。”
在中小微物流企业大多亏损的情况下，同一产业链上的重卡行业也受到了影响，销售量出现下滑。中汽协最新数据显示，5月份重卡销量4.9万辆，同比下降69.6%，而这也已经是行业月销量连续第13个月同比下滑。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重卡销量就开始下滑。”山东匡山汽车大世界某重卡经销商李龙对《证券日报》记者说：“往年销量好的时候，济南地区一个月大概能销售1000台卡车，今年4月份，销售量急速降到了仅100台车。”
对于重卡销量下滑的原因，业内人士认为一方面是此前透支了需求，另一面则是受下游物流行业不景气影响。
深度科技研究院院长张孝荣在接受《证券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2022年，卡车司机面临货源减少、油价气价高涨、运费下降的困境。而车贷难还的问题恰是源于行业收入锐减，进而也导致重卡新车销量锐减。”
在重卡月销量“13连降”下，重卡经销商面临生存考验。李龙表示，“现在有些大的经销商一个月亏损能达到100万元，小经销商一个月也亏损10多万元。如果按照现在的状况下去，过个一年半载的，经销商就很难撑下去了。”
不仅经销商日子难过，整个重卡产业链都遭遇“寒冬”。东方财富Choice数据显示，东风汽车等7家重卡上市公司，今年一季度营收、净利润同比全部下降。同样，下游公路物流行业也比较惨淡，今年一季度7家公路物流上市公司中仅2家公司利润增长，5家公司出现下滑。
开源节流积极自救
在业内人士看来，重卡是强周期性行业，会受到环保政策、整体经济环境等因素影响，波动性较大，目前是重卡行业的低谷，但随着政策发力和经济回暖，重卡行业的前景仍然可期。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商用车专业委员会秘书长钟渭平表示，从历史经验看，每一个排放标准的切换，都会对原有的排放标准车型产生重大销售利好，而对新的排放标准车型，市场在前期有较大的观望情绪。
事实上，业内对于国六切换之后重卡市场下滑是有预判的，很多企业也都采取了相应的应对措施。
已经有多家企业在稳固国内市场地位的同时，积极布局海外市场。据了解，今年1月份至4月份，中国重汽重卡月度出口量分别为6022辆、6031辆、6105辆和6500辆，连续4个月打破月度出口销量纪录。公司更是于日前提出了今年出口8万辆重卡的目标。而这一目标较去年同比增长60%。此外，福田汽车、上汽红岩也纷纷在国际市场实现突破。
对于重卡经销商来说，通过节约开支，确保现金流安全则更为重要。李龙向记者介绍：“去年我们40万元租的场地，今年4月份续租的时候，为了节约成本，就退了一块场地，节约了10多万元。”
上述业内人士认为，行业低谷期，开源节流、降本增效是有效应对疫情影响、增强抗风险能力，激活企业可持续发展内生动能的重要举措。
永昌物流王经理向《证券日报》记者表示，疫情期间，通过加大调配能力，提高运输效率，有效降低影响。“即使在疫情封控最紧张的时候，我们每天还有18辆车发往上海，把货物拉到上海附近的物流仓，然后再由上海的车去接取物资。”
“预计在各地保畅通、保生产、保民生政策举措有序推进下，物流市场需求有望趋稳。”上述业内人士认为，随着部分地区防控形势整体向好，底部徘徊的物流行业已有回暖迹象。
在业内人士看来，重卡行业最坏的时期或已过去，行业龙头也表现出了信心。6月11日，潍柴动力在投资者互动平台表示，随着物流恢复、基础设施建设加大等，预计行业需求将逐步改善。
提振市场未来可期
除了企业积极行动外，政府出台了相关政策扶持行业复苏。
为了缓解重卡产业链还贷难的问题，5月底，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汽车央企发放的900亿元商用货车贷款，要银企联动延期半年还本付息。
对此，IPG中国首席经济学家柏文喜认为，该政策可谓缓解重卡还贷危机和维护物流体系平稳运行的“及时雨”。
全联并购公会信用管理委员会专家安光勇在接受《证券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重卡行业和物流行业目前受打击较大，因此从国家层面，应有足够的力度来支撑这个群体。”
有重卡经销商向《证券日报》记者透露：“不少卡车贷款就是从重卡企业的财务公司或融资租赁公司贷的款，所以，要想解决中小微企业还款难的问题，还需要其他重卡企业能给贷款客户给予延期的福利。”
记者发现，继上述政策出台后，福田汽车、陕汽重卡等公司也相继推出相应的延期方案或是关怀服务缓解卡车还贷问题。
延期还款的政策虽然为企业赢得了缓冲的时间，但要完全解决问题仍需行业整体复苏。
有业内人士表示，随着国家对汽车排放指标的提升，重卡行业也将向绿色环保转型，未来前景仍有扩展空间。
上述重卡经销商向记者表示：“目前，由于市场行情不好，很多国五车，甚至是跑了多年的国四车，还在大量运行，未来这些用户都是置换国六的潜在客户群。”
不过，要想置换更加环保的重卡，花费问题成为一道拦路石。
“我们还是期盼能有更大力度的扶持补贴政策，促使老用户置换国六新车。”李龙向记者表示，这一“存量市场”还是非常巨大的，如果市场回暖再加上政策“组合拳”发力，也有望推动重卡行业持续健康发展。
事实上，已有地方开始在政策上发力。近日，记者从山东省济南市工信局获悉，为推动商用汽车消费市场加快恢复，济南市工信局、济南市财政局等5部门联合制定实施细则，6月12日起至6月30日，在济南市内购买商用汽车可享受3000元至6000元不等的汽车消费补贴。
上述业内人士认为，从数据来看，2022年5月份，国内重卡市场整体销量虽然较上年下滑近70%，但环比4月份实现了11.4%的增长，这意味着市场已有逐渐回暖的趋势。（证券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