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岛
出版社:牛津大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9年
少年时看北岛的东西始于诗,看得一知半解,现人到中年,仍喜欢看北岛的东西,但看得较多的是他的散文。
海外漂泊二十余年,北岛的笔下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苍凉,和年轻时写政治寓言诗的锐气不同。
“八九至九五年的六年工夫,我搬了七国十五家。得承认,这行为近乎疯狂,我差点儿没搬出国家以外。深究起来,除了外在原因,必有一种更隐秘的冲动。我喜欢秘鲁诗人瑟塞尔?瓦耶霍(Cesar Vallejo)的诗句:“我一无所有地漂流……”
诗人写到“惊醒,盯着墙上掠过的身影,不知身在何处。”四海为家式的漂泊生涯,不曾经历的人不会明白个中辛酸。
先后买了香港牛津大学出版的两本北岛散文集:《午夜之门》、《青灯》,早前逛书店,又买了《蓝房子》,这三本书,是诗人自一九九七年至二○○七年十年间所写散文的结集。
《蓝房子》有记人记事,也有记录浪迹天涯的心路历程,和年轻时写诗的激情有所不同,北岛这十年的笔,从生活苦难中自寻出路,以自嘲式幽默面对并不平顺的人生。
熟识北岛诗篇的读者,必也熟识这两句诗:
从星星的弹空里 将流出血红的黎月
这管笔也写出了这等温柔的情感:
“能每天和孩子在一起,跟她聊天,帮她做功课,甚至让你生气,是一种幸福,我这个父亲是通过所有的离别才懂得这一点的。”
《蓝房子》一书里,最感人的乃北岛写女儿田田的两篇文章:〈家长会〉、〈女儿〉。
“田田从四岁长到十岁,没有爸爸,至少那是个相当抽象或不确定的概念。这六年中,我见过田田三次,一次在丹麦,两次在巴黎,加起来六个月。比起许多流亡者来,自是幸运的了。九一年秋天,我父母带田田第一次到丹麦来看我。两年半没见,她起初对我很陌生,甚至不愿我碰她的手,敏感得像个受伤的小动物。三天后我才又成为父亲。”
三天后我才又成为父亲,阅者心酸。
很平实的文字,倒比诗人早年的政治诗更刺痛人心。
对了,看北岛的东西,还是捧香港出版物的场吧。“我的散文集在大陆本属禁书之列,倒无话可说——杀无赦。后来不知怎地一本本出版,还以为世道清明了,随后才发现被删得体无完肤,一本书竟达百余处。”
诗人说“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书友们大抵也如此。
在序里最后一段,诗人写道:“这三本书(指《午夜之门》、《青灯》、《蓝房子》)的出版恰逢我六十岁。耳顺之年,本应图个清静,可风雨如晦,四顾茫然,这人世间前景更黯淡。”
一管笔就如此被世道人生磨钝了,不再锋利。(摘自《澳门日报》 文/说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