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透视》接下来有一段给我瞎编的打情骂俏情节:
精明的男主人提着开水进来,问我们喜欢喝什么茶,“要清热解毒咱有菊花茶,要开脾健胃咱有桂花茶,都是自家醅制的,请各位领导品尝。”说罢,他如今的这位落落大方的 妻子跟脚进来,端着两盘水果,前脚进门就跟老马骂上了:“你个鬼哟,这多日子死到哪儿去了,也不上洼里来看看?”老马也开起玩笑:“哟,多日没来,嫂子你越漂亮了!我经常来看你,怕你那口子跟我打捶呀!”
那时候整个镇安县尚不产茶叶,如今有了却在南部柴坪区橡园乡,朱仕魁怎么能自家醅制茶叶呢?如前所述我在结子公社农科站几年中一直保持着一种“杀”气,跟几乎所有的年轻女人连个笑脸都没有,朱仕魁妻子徐桂芝比我要大十多岁。因为我与朱仕魁较为亲近,对她只是比较客气,绝对不会开什么玩笑,更不会开男女之情的玩笑,所以不会也根本不可能有上述那样近乎情人般的对话。朱仕魁家在沟道里,徐桂芝也不会说“上洼里来看看”,要说只能是“进沟里来看看”。
在朱仕魁家吃饭喝酒的过程也完全是虚构:
说说笑笑之间,酒菜就准备好了。那酒菜也十分便当,咸鸡蛋用大缸腌着,糖板栗用罐子盛着,油炸花生米在碟子现成,看来主人是每顿饭必饮两盅的。我们远道而来,主人拿出两瓶“西凤”,平凹拦住了,要喝自酿的甘榨酒,于是用马勺从小瓮里往出舀。酒盅选用了黑瓷粗碗,平凹和我一时间都成了梁山好汉,连干了几碗方才罢休。临别时,女主人又为我们每人分装了一塑料袋鸡蛋,我们不好意思吃了人家又再拿人家的,女人就说:“哟,几个烂泥巴蛋嘛,不是啥子好东西……”
这里所写的酒菜纯粹是城市或大平原上人们如今的习惯,结子公社农科站这个地方没有腌鸡蛋的习惯,朱仕魁家从来没有腌过鸡蛋,花生米更没有,此时板栗快成熟还没有收获,上年板栗那时候很难储藏到第二年。至于糖炒板栗镇安人那时候几乎都不会,西安城里卖的糖炒镇安大板栗都是城里人炒的。有一年春节过后,兰州军区司令员皮定均从安康过来路过镇安,县委好不容易从结子公社找到几斤农民 家中土坑沙埋的板栗,打算糖炒给皮司令员尝尝这儿有名的土特产。领导和炊事员都以为是往热锅里放上白糖跟板栗一起炒,结果炒得黑乎乎粘在一起,连拿都没法拿。县委领导亲自用新买的白毛巾一个个擦呀擦,最终端上来皮定均勉强尝了一个。因此,这里所说的三种酒菜一种也不曾有过,最后所说送给我们每人一塑料袋鸡蛋也是子虚乌有。那天确实喝的是自酿的甘柞酒,酒菜是腊肉炒的几盘子,跟前边所说在党支部书邓富山家没有多少区别。酒具是铜酒壶铜酒杯,那是山里人最看重的餐具,朱仕魁家有一套,擦得金黄透亮,所谓用黑瓷粗碗喝酒,不仅在结子公社农科站,就是在所有镇安人家里都不会用那种东西喝酒。
《贾平凹透视》中关于换老婆的故事最后一段写到:
返回的途中,老马就介绍说:“看见了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两口子都老实,就走到了一块;这两口子都活泛,也走到了一块,可是两家人的日子过得就不一样。那时我在这儿住队,按法定婚姻,这家老婆跟着那家男人,那家老婆跟着这家男人,可是人家自发地就换了,我当时觉得有伤风化,下令让各回各家。可是没过几天,人家又各自住到了一起,没办法,就说走就走, 跟我一块上公社,各自办了离婚证,又给两家重新填了结婚证,就把原来的甲乙丙丁打乱,配成了现在这种甲乙丙丁的关系,你说好笑不好笑?”
这一段中写到的我说的话完全是杜撰,我至今都没有也不可能说过。首先这两对后来的夫妻并非一对老实一对活泛,尤其是邹本兴不是回回那种老实人。其次两家日子过得有差距,与《鸡窝洼人家》中所反映的主题不是一回事,主要是一家孩子多,一家没孩子抱养了一个。邹本兴是党员,一直担任基层干部,政治上比朱仕魁优越得多,朱需要巴结讨好邹本兴。至于说两家同时办理离婚和结婚,那是早年间的事儿,我怎么能瞪着眼说白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