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如果不是三毛离去,这份情感,是否有可能?“在那个年纪,我可能不懂。”面对《国际先驱导报》的提问,眭澔平回答得十分迅速而坚定,“虽然说会有悔恨、会有遗憾,可是如果一定要我回到那个时空,在那样一个年纪,我可能还是不懂,就算她告诉了我,我也可能以为她在开玩笑,更何况,我们之间根本不会有这个机会,她是不会说的,她身上有极为克制的一面。”而对于当年正下决心放弃优裕工作、被前途和命运的煎熬搞得辗转反侧的眭澔平而言,他的语境,与三毛的心境,相差17岁。
所以司马中原也在序言中写到:澔平的资质是一流的,但他在洒脱上,略欠三毛一筹。三毛未能走过的路,他要去走;三毛未能达成的遗愿,他要去完成。他放弃高薪,旅行各国,朝夕不忘继三毛的“遗志”,但其所得乃为“倾家荡产,自得其乐”而已。
到头是一场空
在这本书附送的CD里,你可以听到三毛生前留给眭澔平的电话留言,对于许多内地读者而言,这怕是第一次听到三毛的声音——这恐怕不是那么令人感到舒服的经历,点开音频,刺刺拉拉的电流结束,突然一个娃娃一样的声音响起,甜腻、透明、紫色。而那句“澔平,到头来是一场空”,直到她的声音低下来,你才会相信,这是三毛。
她也用这样美好的声音说:“如果有一天我想自杀,都是因为我太热爱生命了。”
事实上,直到今天,关于三毛是否自杀,为何自杀的争议和猜想,从未消失。而在眭澔平的理解中,三毛既非死于绝症也非情感所困,而是因为“忧郁症”。那个时候,台湾尚没有忧郁症这一概念,而三毛以自己的死,成为其体验者——从荷西撒手人寰起,三毛便一直被严重的失眠和身体的困顿困扰,长达12年。
“三毛的心灵感应极强,不只在写作的细腻思维上,也同样在于三毛对于自己可能的‘人生大限’上。”眭澔平说。
一种亘古的孤独
20年,终于写完了这封永隔时空的长信。当被问到是否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受时,眭澔平说,没有。因为无论如何,三毛会永远睡在他心里的某个角落。
但他的的确确在心中,升起一种永恒的孤独感。
这种感觉,类似于当年黛玉葬花——今日我为三毛做的事,他日又有谁会为我做?
遗憾的是,直至成长至当年三毛仙逝的相当年龄,眭澔平仍未能再遇见自己的另一个三毛。当年路遇知音,却不知她是,反以为朋友总如过江之鲫,抓住一个是何其简单而快意的事,但事实上,三毛之后,眭澔平再无“同志”。每每想到这点,都唏嘘不已。“未来如果再碰到,或许不会再让自己像当年那样在乎别人的眼光与评论,但是,到底自己是不是真的就能跳开两人年龄差距的顾忌,不拘束于两人都是公众人物的压力?”关于这一点,眭澔平同样坦言,纵使内心有再多的钥匙,也永远打不开这个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