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人眼中,张学良的人生是悲剧性的人生,他的悲剧在于他是生活在复杂政治环境中的一个有良知、思想又相对纯粹的东北人。作为东北人,他的性格粗犷、固执、倔强,又长期生活在当时苦难最深的东北,从受苦受难的层面说,属于中国社会的底层。作为“剿匪”副总司令和东北军统帅,又处在当时社会的上层,他经历了许多人无法理解的底层苦难,看到了许多人看不到的上层政治黑幕,追求着许多人不愿追求的境界。这就难免悲哀和孤独。
恨天低,大鹏有翅愁难展
一个灵魂孤独的人,被封闭在一个只有看守晃动在周围的世界里,找不到倾诉的对象,周围都是用另一种眼神盯着他,这种生活一过就是半个世纪,他能不因此而更加孤独吗?
政治生活的痛苦和对国家民族前途的忧虑,想为国家做点什么整天又无事可做带来的折磨,已将他推入深深的苦海。但如果仅仅这些,还不算最痛最苦、最孤最寒。政治本身就是残酷的,历史上,多少忠臣因忠而身陷囹圄,多少仁人志士因志而身首相离,更何况他作为一个部将毕竟使“总司令”受到了一时的羞辱。问题在于他除了空有一腔热血无处可洒,满脑袋是仇是恨无力可报,满身是劲无事可做之外,就连想象一个普通人那样生活的机会都没有。判刑十年,十年刑期转为“严加管束”,“管束”十年也就罢了,十年又加十年,又加十年……
有话憋不住的人憋了一肚子话
说司马迁孤独,身受宫刑,只能在家里靠向朋友写信抒发被压抑的苦闷。张学良长期被锁在深山破庙里,他也想向朋友写信,缓解一下压抑的心情,他做得到吗?写的每一封信都得经过特务的检查,稍有不慎,就会招来更大的祸患。他没有写信的自由,即使写了,也没有往外发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