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理解陈颀文对我所掌握的贾平凹资料的评价,能够掂量得出其中的轻重。或许贾平凹及其作品,日后某一天有可能成为中国文学史研究的重点对象,难道又要让数百年之后的学者们,像如今研究《红楼梦》捕风捉影地考证曹雪芹那样,再来十分艰难地考证贾平凹吗?如今我们知情者还都健在,已经意识到了这么个问题,那么是否就应该做点什么呢?
我就写贾平凹的问题,于2009年冬季的一天,和贾平凹进行了一 次交谈:
“有个研究你的人,说我知道的关于你的许多事情,对研究很有帮助,要我写出来,不然就愧对了中国文学。你知道,我是不愿‘吃’你的。”
“人家都写呢,你也写写怕啥。”
“我想写你的文章,应该是说出那些与作品有关的东西,不要弄得跟娱乐界那些人一样,今天怀娃了,明天跟谁勾搭上了,尽是些鸡毛蒜皮的生活小事。大家也跟看耍猴似的,想从中知道你都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你说的很对。但是人家要咋样写,是人家的事,我能把人家咋的?你知道的,好多人写我,我是一直讨厌的。凭着只言片语就弄出一大堆来。我啥话都不敢给他说,他啥也不知道,写出来出了问题还要我负责。我弄得里外都不是人,被动得很。”
“我要是写你不会像他们那样写,我写的一是我亲眼看见的,二是我亲耳听到你说的,三是和你的作品有关的,四是要你看看对基本事实予以确认。”
“这样好,写出来我看看,不要伤害别人。”
“不伤害别人我恐怕不能完全做到。你这个人就是面子软,谁再怎么对待你,你都不想说人家一句坏话。现在跟你有了隔阂的几个人,大家都以为是你的毛病。可是我知道是他们做事不地道,你就是不说,成了贼娃子打官司,场场输。”
“天地良心,好人难当。”
“我文章中涉及到的人和事,我写的我负责,你只要看一下就行了。得罪人是我的,与你无关。”
“嗯……你先写,写出来看了再说。”
又是这种拉不来送不去的含糊其词!平凹,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干脆捷快一些呢?贾平凹此刻所言“好多人写我,我是一直讨厌的”、“凭着只言片语就弄出一大堆来”、“我弄得里外都不是人,被动得很”,当是他对泛滥成灾后的“吃”贾平凹现象的内心态度。
我打算也来写贾平凹后,觉得单靠自己和贾平凹的接触过程,要 构成一本书的素材尚嫌不足。我不想在我的作品中引经据典,大段大段摘抄别人公开发表过的文字来证明自己的论点。也不愿意写那些与研究贾平凹写作无关紧要的琐碎事儿,从而成为让读者骂娘的现代垃圾。为了弥补这种不足,2009年11月的一天,我特地去户县找了李连成。
李连成是户县计划生育委员会干部,跟贾平凹过去的一家子交往十分亲密,在孙见喜和何丹萌的作品中都反复多次提到过。李连成不是专门搞文字工作的,对于贾平凹文学创作上的事了解得不是很深,但是和爱人秀芳一起为人诚恳有一副热心肠。1986年,贾平凹写作长篇小说《浮躁》时,就在李连成家里住了将近两个月;从1992年冬到1993年春,贾平凹与前妻离婚后无处可去,背着《废都》书稿到处流落,大多数时间也是待在户县李连成处。在贾平凹最为困难的时候,李连成夫妇给了贾平凹生活上无微不止的帮助。李连成对于贾平凹的了解,比我们朋友中的任何一个都详细。
我去户县找李连成,是想和他合作完成一部关于贾平凹的纪实作品,每人半部分,把最精粹的东西写出来。我和李连成交往不多,但是脾气相投彼此信任。说到丹萌写的《贾平凹透视》,李连成也是一肚子的意见。李连成还说到“见喜在他的书里说我是他的探子,监视贾平凹的动向。我倒啥时候给他当过探子?我咋能监视平凹嘛?我成了啥人了?他写他的书,不知道拉扯的我干啥呢!”谈到以我们两个人的名义写一本关于贾平凹的书,李连成夫妇都表示赞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