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文学评论家谢有顺,就贾平凹作品中的神秘感有过论述:“感觉到贾平凹的内心保存着许多作家所没有的品质:对世界、对死亡、对大自然、对神秘事物的敬畏。包括《秦腔》,贾平凹称自己一直是在惊恐中写作,这种‘惊恐’,也是一种敬畏——对故土、对故人、对未知的前方道路的敬畏。这是令人动容的。在当下写作界,多少人都挂着私人化写作的标签,只满足于那种单一的欲望、有限的自我意识的绵延,内心对任何事物都不再敬畏,这种浅薄最终使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成了颓废现实和欲望自我的奴仆。”我以为,这样的分析和评论是能够让人信服的。
我在与贾平凹的交往中,也亲身感受到过他神神道道似乎十分“灵验”的一件事。我的亲戚中有个老头儿,在许多地方跟我们家过不去,曾经不断地向有关方面告过我的状,使得我的上级部门曾找我予以落实和澄清,给我的家庭生活带来过不少麻烦。我一次对贾平凹说起这件事时非常气愤地说了句:“这老东西都一把年纪了,咋还死不了!”贾平凹问我这个人叫什么名字,我说了。他默想了一下,说这个人的名字里的两个字都可以看做金,金和金相克,你弄块铁埋在他家门槛底下,治治他。我说有用吗?他说你试一下,至少他会收敛一下,不再找你的事了。后来我找了几个铁片子,托人偷偷埋在了他家门槛下,一年后老头子患癌症死了。我告诉了贾平凹,贾平凹得意地笑了笑,而后却说:“罪过!罪过!”那样的结果应当说只是一种巧合,不会是贾平凹预先料想到的。再说也绝对不是我的初衷,生气归生气,我不会盼着人家真的就死去。我这里说出这件事来,并不是证明贾平凹的魔法灵验,而是说他确实有过这方面的“恶迹”。
中国农民长期缺乏科学文化知识,浓厚的封建迷信观念似乎就是农民的一大特征。可是到了现在,农村文盲已经几乎没有了,电视、网络等现代科技手段广泛普及,要说还有谁相信什么神呀鬼呀的,都会被农民自己瞧不起。如今农民讲到或者所搞的一些封建迷信活动,一是寄托哀思,譬如人死后祭奠和清明节、农历十月一烧烧纸钱;二是发泄心理上的一种情绪,譬如河南省南阳市强制平坟,市长父母非正常死了,群众就说是报应,阴间的鬼魂在找他算账。大家都知道这是互不相干的两件事,却对这种说法表示赞同和接受,相传甚广以至传到了网上。我以为,贾平凹在作品中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用神鬼加以解释,在生活中的神神道道,也是在不自觉中保留下来的农民思维方式。
有人又批评说贾平凹的农民意识只是一种表面现象,并非骨子里的实质,斥责他“披着的是农民的外衣,骨子里透露的却是一副名士的派头。玩牌品茗,写字作画,玩弄古董,如此的闲情逸致,中国那些在土里艰难地刨食的农民哪个能有?”这是对贾平凹的又一种误读,可以说是这位读者完全不了解贾平凹,对于贾平凹的生活习惯不熟悉,仅凭从别人书籍中获得的一些支离破碎的不实信息,所给予的庸俗的想象。他把贾平凹看做了那种人们司空见惯的名人,自视清高,目空一切,附庸风雅,舞文弄墨,装腔作势,好象什么都懂,集各种瞎瞎毛病于一身,丑态百出而不知。实际上现实生活中的贾平凹并非这个样子。
贾平凹曾经讲到他的同学邻居冯有源说他:“你是党员,特殊材料制成的,我要是你这般累,恐怕已经死过两回了!”凡是熟识贾平凹的人,没有一个认为贾平凹活得潇洒,相反都感到他一不缺名二不缺钱却活得十分窝囊。写作是贾平凹人生最大也是唯一追求,成年累月爬在桌子上,至今不会用电脑,全靠一笔一划手写,不算中短篇,每隔三两年便有一部三五十万字大部头问世,每一部至少写抄三遍,就是100多万字。这是一种思维高度集中的脑力劳动,同时也是繁重的体力劳动。在最为紧张的时候,连续一两个月甚或半年时间,每天只睡那么三五个小时,一般人都很难承受得了!难道这样的生活,能谈得上“闲情逸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