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山怀讲述说,他刚一到解放区,还没有来得及换军服,上头就安排已经当上排长的他先给大家准备早饭。“我带人去买菜买面,到街上一看,全是戴着五星红旗帽子的兵。我们大方地在街上走,有管事的人就过来问明情况,准备好徽章衣服叫我们把国军的帽徽、衣服换掉。”张山怀说,吃完饭,解放军给每个连队派了一名指导员,一个教导员。等大家稍事休息之后,坐在一起开会。“教导员和和气气,问我们,谁能说说共产党和国民党有啥不一样?大胆说,说不好了不批评。”面对鸦雀无声的人群,张山怀鼓起勇气举手发言,“我说两点,国民党的战友犯错了不是被打了就是被骂,共产党是说服教育;国民党发津贴,发6块到我们手里就只能有5块。”
出身贫家子弟的张山怀很快便适应了在解放区的生活,用他的话说,“无论给个啥任务,都能完成。”端掉碉堡里的射击手、代表部队接兵,样样任务他都顺利完成。
1950年,张山怀跟随第三野战军从四川调到上海。
朝鲜战场4次受伤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作为第一批被派往朝鲜战场的解放军战士,张山怀说他是幸运的,经历了战争的洗礼,他负着伤终究是归来了,还有千千万万的战友永远留在了朝鲜战场。
“我是从江苏太湖兵工厂坐火车去的朝鲜。我记得很清楚,1950年8月5日过了鸭绿江,下的火车。”张山怀回忆,“夜里到的,铁路桥很宽,灯明晃晃的。”在朝鲜,黄花岭战役、上甘岭战役和守卫三八线的战斗他都参加了,让他记忆最深的便是黄花岭战役。
“我们挖防空洞,3天3夜。战斗的前3天,40多里地的战壕,一层一层人挨着人。领导用无线电广播通知,人都藏好了,没有命令不能放枪。”张山怀描述道,“第三天半夜,战斗打响了。冲锋前,我叮嘱射手,枪如果出了故障,头不能往起仰。”张山怀说在枪打到50发子弹的时候就不能动弹了。而就在这个时候,排里精心培养的射手余万(广东人)为了尽快整修机枪,仰起了头,被敌人的子弹射中,一声“我的妈呀”之后倒地他再也没能起来。作为排长的张山怀顾不得沉浸在战友牺牲的悲痛中,他用脚使劲一踹机枪栓子,端起枪继续打。不到半个小时,张山怀共打了11箱子弹,一箱两袋,一袋500发子弹。将敌人打退后部队继续趁势追击。“我们追了5里地,直到天明。天亮了一看,怪不得总觉得地上磕磕绊绊地难走,原来全都是死人。我的身上衣服全都被血染红了。”
张山怀说,抗美援朝时,美国人的武器先进、火力猛。几十里路,他们将地雷一个一个埋在地下。战士们走过去,只要有一个人踩到地雷,大家就都没命了。“有一次,一个朝鲜老太太看见我就哭了,他说他的儿子出去七八年了都回不来,不知道是死是活,我还是命大。”张山怀说得很心酸。
在朝鲜大大小小的战斗中,张山怀总共受了4次伤。第一次,他的3件衣服直接被打透,左边肩膀掉了一大块肉;第二次,颈部左侧的筋被打断;第三次,子弹擦着帽子打过去,卫生员都以为他牺牲了;第四次,左腿受枪击。1951年8月25日,也就是这第四次严重的负伤,令他从战场上退了下来,被安全护送回国。
颐养天年
从朝鲜战场上退下来之后,张山怀被送到了吉林陆军休养院进行治疗。手术后,经过七八个月的修养他基本痊愈。“在疗养院里,有的没有胳膊,有的没有腿,还有大小便不行的,都需要人照顾。后来各省办了拥军疗养院,陕西设在临潼,我就被接回来了。”被鉴定为3等残疾的张山怀同其余50多名战友一起回到陕西。之后宝鸡办起了拥军学习学校,他又在宝鸡休养了2年半。“再后来我被分到新疆农场,然后调到华阴。”复员以后,张山怀回到商洛老家,“那时候到商县都没有路,我拄着拐杖回到山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