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财经日报:这次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是为将于6月召开的G20峰会做准备的,从会议反馈的信息看,各界对欧洲债务危机还是非常关注,也反映了对欧洲问题的普遍担忧,恐怕将继续成为G20峰会的焦点之一,你怎么看欧洲形势?
周小川:为应对危机,欧元区和欧盟领导人已经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如加强整顿财政,签订新财政契约,加快结构性改革,提前实施欧洲稳定机制(ESM)等。欧央行也通过长期再融资操作(LTRO)向银行系统注入大量流动性。
与此同时,重债国政府推出新的改革方案,结构性改革和财政整合取得进展。其中,意大利承诺到2013年实现预算平衡。希腊私营部门参与债务重组(PSI)参与率超过市场预期,欧盟和IMF先后批准了对希腊的第二轮救助方案。在3月30日哥本哈根会议上,欧元区财长评估了欧洲防火墙资金充足性问题,决定将欧洲防火墙规模扩至8000亿欧元左右。
这些措施缓解了市场对欧债危机恶化的担忧情绪。我们看到,重债国一级市场国债发行利率和二级市场国债收益率一度均有所下降。
但也要认识到,危机未结束,许多政策刺激措施是暂时性的,空间有限。从根本上讲欧债危机的前景取决于重债国能否通过结构改革重新获得竞争力、取决于能否通过经济增长实现财政可持续、取决于银行体系能否摆脱各种拖累而扩大信贷,但是财政紧缩、经济下滑、银行放贷能力下降的所谓“三连环恶性循环”的困局尚待解决,实现上述目标需要一个过程,且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
IMF新资源:
中国不缺席,时点和数字待定
日报:这次IMF增加新资源,中国的下一步打算是怎样的?中国和金砖国家在IMF新资源中的参与,以及IMF的治理和份额改革上,会有怎样的战略?中国有没有可能获得比预想的更大一点的发言权?
周小川:中国实际上是非常支持欧洲克服债务危机的,中国领导人到欧洲,或者欧洲领导人到中国谈这件事,我国领导人的表态都非常明确,就是会给予支持,这个态度比很多国家都明确。欧洲也希望中国给一些说法,有助于提振欧洲的信心。至于资金层面上的投资,在G20会上我明确说了,中国至少有三个渠道可考虑给予支持:第一个是增加IMF资源;第二个是通过欧洲金融稳定基金(EFSF)以及未来的ESM;第三个是直接对欧元区国家投资,即对那些有困难同时又有改革措施的国家继续投资,包括购买其政府债券,以及对减轻其政府债务有帮助的一些投资,比如基础设施、公用设施、私有化等,当然其前提是我们要看到这些国家的改革和纠偏是有希望的,投资是可以回收的。
日报:帮助这些国家的私有化,一般要靠中国的商业机构去做。
周小川:对。但中国很多投资者有共同的分析,大家经常坐下来讨论。所以我们对欧洲的支持渠道也比较多,既有央行,又有主权财富基金,还有商业性渠道,包括政策性银行和其他类型机构的投资。以上三个渠道加在一起,表明我们对欧洲的支持是有力的、清楚的。
至于IMF新资源的事,我们坚持胡锦涛主席在G20戛纳峰会上的提法,支持IMF增加新资源,中国不会缺席。在时点方面,去年第四季度是比较危难的时候,戛纳峰会是比较关键的时点,后来又有几个关键时点,如去年11月意大利十年期国债收益率一度超过7%,今年2月份默克尔、巴罗佐访华的时点,在这些时点,我们都明确表态要支持欧洲,并表示有信心。
当前是不是一个关键时点?还不太好说。但如果说这次IMF春季会是个关键时点,为什么有一些很重要的国家缺席呢?他们缺席对中国也有影响,因为中国和一些新兴市场国家还是低收入的国家,要去借钱给出事的富国,确实要考虑国内老百姓的感受,更何况还有发达国家不参与,疑问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