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誉世界的传世之作———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竟然出自当年就读于上海音乐学院的两个二十来岁的学生之手,许多人曾对此大惑不解。《化蝶———一个中国音乐教育家的人生评品》揭开了半个世纪前这部作品形成过程的面纱,通过当年参与《梁祝》创作活动的何占豪、丁芷诺等音乐家的亲历回忆,多视角见证了《梁祝》形成的全过程,道出了背后的无名英雄———刘品。本文选自何占豪的《从头说起》。
刘品促成了小提琴民族化实验小组的成立
小提琴协奏曲《梁祝》诞生已近半个世纪,由于乐曲受到海内外众多听众的喜欢,似乎已成为世界名曲,署名作者和曾经出色演奏《梁祝》的演奏家们,也成为名人了,但很少有人知道该曲的总策划是谁。他就是上海音乐学院教授———尊敬的刘品先生,也是促使这首乐曲诞生的第一功臣。近50年,很少有人知道他,没有很公正地对待他。今天我想从头说起。
50年前,刘品先生作为上海音乐学院管弦系的党支部书记,是中国共产党的组织里最小的职务。然而,就是他,给了我与小提琴协奏曲《梁祝》最大的帮助。他第一个提出了“小提琴必须民族化”的设想。因为那时我们常到农村演出,深感演奏那些西方经典的曲子很难受老百姓欢迎,思想上有些迷茫,对此,刘品认为这是个民族化的问题。小提琴虽有大量经典的、动听的西欧作品,但中国老百姓一时还很难接受,要使小提琴为中国人民服务,就必须有一批让中国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中国作品。为此,他动员同学们打破迷信,解放思想,自己动手编写有民族风格的小提琴乐曲。
当时,有一位从南京前线歌舞团来进修小提琴的高才生,名叫陈稼华,他首先带头响应“民族化”的号召,找来一首从笛子曲《喜相逢》改编的小提琴曲。他在琴上试奏后,认为乐曲很有“民间味”,演奏也很顺手,他把乐曲推荐给我,认为我更能演奏出民间风格。我怀着试试看的心情接受了他的建议,经过短时间的练习,在管弦系学生演奏会上演奏了这首作品。刘品先生听了我演奏的《喜相逢》后,立刻找我谈他的感受。他认为我们作了一次“很有意思”的尝试,也很高兴听到我在乐曲的某些部分演奏出了浓厚的民间风格,但从整体来看,他认为是一次“不够理想的尝试”,原因是《喜相逢》这首乐曲中很多是快速跳动的音乐,不能很好发挥小提琴的性能。他建议我是否能用一些抒情的民间音乐编写小提琴曲,更能发挥弦乐的抒情性。
在他的启发下,我想到是否可用小提琴来演奏《二泉映月》,又想到用越剧音调编写弦乐作品。但当时我是一年级的学生,没有多少和声知识,更不会写乐队伴奏。刘先生说:“没关系,我动员小丁(丁芷诺)配合你,她出身音乐世家(丁善德副院长的女儿),写个小乐队大概问题不大。”于是,在刘先生的鼓励和关心下,我和丁芷诺同学共同商量编写了小提琴独奏《二泉映月》和小乐队《旱天雷》两首作品。我自己又用越剧、评弹等民间音乐作素材,凭感觉编写了《梁祝》、《过节》两首弦乐四重奏。这些新编乐曲在舞台演出和电台广播中居然获得了听众的好评。特别是我们到浙江去演出时,农民听了喜欢,部队也喜欢。但回到学校出问题了,有一批反对的声音,说手指在琴弦上滑来滑去,把琴的把位搞乱了。这时候,刘先生说:“既然有矛盾,就把它摊开来解决。”在辩论中,否定者说,手指滑来滑去,打乱了指法,对小提琴的教学有妨碍。我们说,只要群众喜欢,其他都是第二位的。其实,我们心里也虚,觉得他们的意见也有一定道理。刘先生对我们讲:“看上去,他们与我们是对立的,其实,对方的反对意见提醒我们,民族化不能简单化。”那时,有人问我,你的《二泉映月》用了几根弦?我说两根。他讽刺地说,那另外两根弦可以拆掉了。刘品讲:“还有两根弦我们没有用到,确实是个问题,他们是说对了。”刘先生就是这样辩证地看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