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中日、中美等关系,今天很多大院子弟骨子里还是主战派。源于青春期的迷狂,他们是铁腕人物、极权政治、铁拳军队的崇拜者。这一精神发挥在商业领域,就是弱肉强食野蛮生存的丛林法则。陈红能够从女演员身份向女制片人成功转型,看起来纤弱的女子成为女强人,恐怕也与她在部队大院成长的经历不无关系。
缺乏自省意识
在纪录片《八九点钟的太阳》里,导演千回百转地采访了比王朔他们大一轮的另一拨大院子弟。作为当时最火爆的年轻人,如今散落在世界各地避世安度余生的老人,当年他们以打砸抢敢把皇帝拉下马出名,他们面对镜头除了推卸责任,竟然毫无忏悔意识,或者忏悔也是自认为是历史受害者,形势所迫大环境所逼自己并无多大责任。
从小被追捧,在优越感里生活,乃至人格单一,面子大,有傲气,缺乏同理心,缺乏自省、自我审视精神的实质,就是自恋和放不下架子。比如,观众恶评作品,票房没达到预期,冯小刚就跳起来破口大骂,一边却巴不得自封为大师,自由驾驭文艺片、商业片两种东西,自视甚高,偶有摔跤就撒娇犯浑,以为可以《一九四二》成为文艺片大师,以《私人订制》继续商业冠军的头衔,可不被市场和观众待见。
贫嘴能事
大院子弟能侃,贫嘴,和皇城根下的老北京平头百姓能侃是两回事,老百姓胡喷瞎掰,煞有介事,很多时候是爱慕虚荣,攀龙附凤、添油加醋满足向陌生人、外地人炫耀自己京城身份的需求;大院子弟不同,他们的父亲功勋,以及他们经历的各种事件、风波,随便把一条都能头头是道,其他人艳羡的各种政治轶事、八卦,都能在他们口中衍生出各种趣味,即便他们调侃红色故事,都是以浓郁的怀旧气氛进行,一种青春期的浪潮刚刚消退的沉湎。
大院子弟们创作的文学、影视作品,都是贫嘴的大集合,比如《阳光灿烂的日子》、《编辑部的故事》、《甲方乙方》,葛优俨然就是大院子弟的贫嘴代言人,贫嘴类似今天的网络吐槽,只是他们不是草根。如上所述,大院子弟们的贫嘴也和天桥相声里的贫得穷开心,街巷胡同贫嘴张大民式的贫得自给自足是不一样的,他们的贫有点知识却反知识,他们自认为是人民群众却乐于超脱出群众,做群众代言人,所以贫嘴这种幽默离开中国大陆的语境和土壤,在香港、台湾等华语圈就完全失灵。
不彻底的叛逆
大院子弟里像崔健的彻底叛逆是比较少的,乃至于王朔都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内里羞涩,所谓“痞子文学”在形式、故事、人物上的叛逆,都是单纯的性格与审美、言谈举止上的叛逆,还没到弑父、揭竿深入骨髓上的大叛逆,有一种大院子弟在极权失势后的自我放逐,对商品经济时代的揶揄。他们调戏知识分子、戏耍底层庶民也就成为必然。无论何时,他们不可能成为平民的代言人。
冯小刚得到了王朔皮毛,却没得王朔的顽主神采。王朔的反智与媚俗,都总能扎到要害,而冯小刚的反智、反精英就是破口大骂,幽默欠奉。大院子弟因为有一层保护膜,在封闭年代的叛逆行为也不会伤及自身存在,而且能顺势短暂站立在时代潮头成为偶像,在信息爆炸传播发达、草根偶像辈出的时候,他们还是旧思维,可是时代的瓶子不容许再装旧酒来贩卖。(中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