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农场是董立勃小说基本的外部环境。他的“下野地”故事从西部传遍大江南北。《哑巴》发生在特殊的历史时期,其中对人性的拷问更加客观严厉。 哑巴哥哥朱顺和母亲终于为弟弟朱民娶上了媳妇,此时“文革”开始了。母亲是农场惟一的地主,她的命运可想而知。面对母亲受苦受难,朱顺、朱民兄弟判若两 人。母亲自杀了,朱顺在救落水儿童时被淹死了——被救的其中有一个就是整治陷害母亲的造反派头头王兴启的儿子。朱顺曾要杀死王兴启家的人,然而,“朱顺没 想到,这个时候,这个女人还在笑。没有见过这样的笑,能笑掉男人的魂。朱顺举起的刀子落不下来,春桃仰起脸,靠近了朱顺,把刀子拿过来,扔到了地上;又抓 过了朱顺拿过刀子的手,放进了自己的怀里。朱顺三十出头了,没有碰过女人,更没有被女人碰过。这一碰,朱顺就爆炸了。这一炸,就把什么都炸没有了。”人性 的复杂在非常时期的无限“不可能性”,就这样在董立勃的笔下呈现得令人目瞪口呆。这就是小说的魅力。
鲍十的《东北平原写生集·二题》是他“生活书”的系列小说。这些作品是一个东北人写出的东北故事。鲍十在质朴、感伤、复杂的书写中,为我们再现 或构建了他的乡土东北。东北大平原上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就这样在变或不变的生活中来到了我们面前。在乡村文明崩溃的时代,鲍十仍然坚持他的乡土写作 ——他的“逆向”写作选择,不仅表达了一个东北籍作家的坚韧和执着,同时也表达了一个作家对“精神原乡”的向往、关爱以及与时尚无关的写作动机。
“60后”:掘进世俗的不确定性
毕飞宇、劳马、余一鸣、于晓威、王方晨等都是“60后”作家。毕飞宇的《虚拟》,故事的“核”就是祖孙的一场“对话”。不久人世的祖父在孙子眼 里已经“了无牵挂”,但在对话中,祖父还是表达了他久未放下的“心事”:当年荣校长死的时候收到了182个花圈。桃李满天下的祖父死的时候希望不能少于这 个数字。孙子应付说,“你想要多少个就有多少个”。祖父说,“不能作假”,因为死是严肃的事。孙子写了多少人送了花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毕飞宇写出了 再了不起的“圣贤”,也终有放不下的世俗事物,“放下”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劳马的《无法澄清的谣传》写一个纪委书记落马的故事,这个故事在县里成为传奇,是百姓茶余饭后最热衷谈论的话题。有趣的是,传言中的那位当年的 县委书记(如今的市纪委书记)仍活跃在政坛上,并频频出现在电视新闻和其他媒体中。两种舆论共存并行,井水不犯河水。后来,一个教授采访了这位书记并写成 了报告文学发表在刊物上。但在文章发表一个月后,“教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家乡原县委书记,现任市纪委书记真的被逮捕了!梦中的抓捕情境和被捕者所犯的罪 行与当年百姓对他种种的谣传和‘诬告’完全一致。他的司机和秘书,也一个跳了楼,另一位失踪了。他立即打电话给在县里工作的一位同学讲述了自己的梦境,同 学告诉他,这不是梦,你讲的故事是活生生的真事,那位谭书记确实被抓走了,这回不是民间传言,两天前,官方媒体也发了消息。”生活的不确定性,就这样被劳 马一波三折地讲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