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学在今天不是没有价值,而是大有可为,它有可能从根本上改善中国影视平庸化、浅俗化的弊端。可见,影视和文学如何共存共荣是一个大问题,而简单地将二者关系对立,肯定是没有出路,也不符合当前文化发展的事实。
近年来,以文学原着改编的电影《一九四二》《白鹿原》《归来》,以及新版电视剧《红高粱》《一个和八个》等的热播,让文学本身的存在有些快乐也 有些尴尬。时至今日,中国已经成为全球第二大电影消费国、第三大影视产业生产国了。有人断言,在视觉文化盛行的全媒体时代,文学的受众会越来越少,文学的 存活空间也会越来越小,更有甚者,认为如不考虑影视的“可改编性”,不能为其所用,文学的审美特性将日趋萎缩云云。
作为年轻的艺术门类,影视一度被认为是“依文学而生”的,而小说被认为是影视的“拐杖”。文学爱好者常常以获奖电影98%来自文学改编而自豪。 文学被置于象牙之塔,而影视被归为“通俗文艺”,还有“经典具有不可改编性”的夸张说法。当年鲁迅确曾对有人改编《阿Q正传》说过,“‘阿’实无改编剧本 及电影的要素,因为一上舞台,将只剩了滑稽,而我之作此篇,实不以滑稽或哀怜为目的,其中情景,恐中国此刻的‘明星’是无法表现的”。但改编还是在照常进 行着,人们对夏衍改编《祝福》《林家铺子》见仁见智,但总体上是大力肯定的。钱钟书和杨绛对电视剧《围城》的改编很满意,钱先生还特意赠与陈道明墨宝,以 方鸿渐戏称之。关于影视与文学的关系,胡乔木在给黄蜀芹的信中说道:“影视艺术当然与文学不能相比,书中精细的心理描写和巧妙机智的语言难以在电视片中充 分表现,但是影视艺术通过人物场景和形象给予观众的视听直感亦非小说所能代替”。
可是,随着全媒体时代、读图时代的到来,影像语汇正在改变我们的生活。视觉文化正在把一切不可视的东西转化为可视的东西。我们处身的世界也无不 在摄影镜头和监控录像的覆盖之下,好像人与社会、人与人的关系简化成了“看与被看”的关系。文学也就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像文化的检验,这不光指电视、电脑、 手机的覆盖之广,而且指生活的广大空间均被影像所覆盖,几无个人秘密可言。身边的作家朋友,似乎也在不断“失踪”,去写电视剧了甚至去做“枪手”了。
现在,文学作品一旦与影视发生关系,其销量、知名度都会飙升,这几乎成了文学走出销量困局的一个途径。《白鹿原》《风声》《色·戒》《小时代》 《归来》公映后,均引起了重读和抢购原着的风潮。但文学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像文化的检验,小说因其叙事性和故事因素是否适宜改编而受到筛选,一些最精华的 文学因素,如心理刻画、景物描绘、滔滔议论、意识流、精妙哲思,不得不遭到影像的扬弃。影视对文学的伤害是隐形的。我们已经看到了太多的用影视镜头来叙事 的小说,文学性十分干瘪,却备受热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