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想为母亲写点什么,但一直不想提起这个令人心痛的话题。母亲去世三年,记忆最深的是在开颅手术后的第三天昏迷中的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用那微弱的余光看了一眼难以割舍的我姊妹几个,还在我的祈求下吸了几口豆浆。母亲永远的离开了,我们陷入了极大的悲痛之中,这个眼神一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并将保留一生,我只能默默的为母亲祈祷,静静梳理曾经的记忆。
她能做一手好饭菜。家常饭做起来利落干净、样样精通,让人吃起来香香喝喝、宣宣净净,在那个少有饭店的淳朴年代里,公社里来了工作组一贯被派往我家管饭;一手手擀面更是无人能比,每想起来就馋的直流口水,前几年同事到我家连吃三碗手擀面还不尽兴,又下的吃了一碗而使人印象深刻;她还会刀工和锅技且样样在行,家里几次盖房等大事,她从不请人帮厨但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她能做一手好针线。能做大人、小孩的衣帽鞋脚和被褥、门帘等,还能剪喜字、做寿衣并知道其中的规程等。我们一家七口的衣裳鞋脚全出自她在农业社放工之后煤油灯下的巧手灵心,硬是她的辛苦换得了父亲的男人脸面和我们的嚣张气焰。记忆中经常有邻村的人在放工以后请她做鞋样、裁衣服、剪窗花,就这样在那个自给自足的年代赢得了四邻八乡的尊重和爱戴。
她能做一手下苦活。耕种收割等活路都是把式,分地到户后许多种了一辈子地的男人面对土地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而她却不怯火。凭借着在生产队积累的经验和自己的一身好苦在我家的责任田里春播秋收、夏锄冬耕,搞得样样行行收成殷实。还有打核桃、夹柿子、收糖蜂、逮长虫每样都能和男劳力相比,让我们姊妹五个没有受冻挨饿,日子也慢慢的松泛了。硬是凭着肯出苦力和过人胆识一步步使子女多、家底薄的光景逐步滋润起来。
由继父养大的父亲结婚后分家时只分到一个碗一双筷子,其他的就可想而知了,面对一贫如洗的家庭,她和父亲相继为本不该管的婆婆、公公借债住院治疗、养老送终。这对于一个贫困家庭来说直接是雪上加霜、迎头一棒,正是这一举动使我二爸对她长跪不起、拿钱相谢,说她干了让七尺男儿没有干的事,而母亲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要。
分地到户后面对日益起色的日子和逐渐长大的娃们,为过上好日子她和父亲一起,精打细算、苦心经营,先后一次买房、两次盖房、我们姊妹五个成家,她总是父亲强有力的帮手;尽管多次经历磨难,她为家里做出了无法估量的贡献,但从不喊苦叫累,也不麻烦别人;她的三个儿媳、两个女婿一直把她当亲妈,回家时给她买些东西,把她气的直批评,尽管我们现在还都马马虎虎过得去,但她从未享过娃们的福,甚至没同意让我们给她过一过像样的生日!
她安详的去了另一个世界,享年七十岁,度过了能干、贤惠、要强的一辈子。她含辛茹苦把我们拉扯大,却没给我们尽孝的机会,以至于走后我们几乎没梦到过,每每在坟前祈祷入梦却不得,有人说她不想给亲人留麻烦,是啊,这何尝不是她人生的修行和人品的写照?但又如何能割舍“情深深、意切切,一朝离别,天上人间”的人生苦楚!(商洛之窗 作者:朱建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