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发现天空飘下雪花的是女儿。她一双眼睛紧紧贴着窗,在一片苍茫混沌的天地间仔细寻找着什么,突然,她回过头惊喜的喊着:“妈妈,下雪了!”在她黝黑灵动的眸子里,我看到了两簇喜悦的火光在闪烁,像极了夜晚街边高挂的红灯所投射出的光芒,喜悦,朦胧而美丽。
新年的第一场雪就在女儿喜悦的喊声中呈现在我的眼前了。一直在这个冬天期盼一场漫天的大雪,一场无边无际覆盖整个大地的雪。可是老天就像一位健忘的老人,丢失了记忆一样,忘记了给大地洒下洁白美丽的花瓣。真没想到,漫长无雪的冬天之后,在新年的爆竹声中,雪花却乘着天使的翅膀,飞来人间,给大家带来一张张春天的请柬。这场迟来的雪让人的心情徒然变得兴奋起来,这个新年,也因为这场雪变得有了别样的韵味。
正月初一的傍晚,我们一家三口回婆婆家吃晚饭。天下着小雪,轻盈的雪花飘飘洒洒,亲吻我们的头发、脸颊,亲吻暮色苍茫的大地。我们沿着街道往西走,闪烁的街灯,空旷的街道,还有街道两边鳞次栉比高高挂起的红灯,在雪花飞舞的黄昏,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味道,一时间我竟然有些恍惚,一年又一年,时间就像田野里奔跑的野兔,悠忽之间,没有了踪迹。那些青葱的岁月,欢笑,泪水,纠结,踌躇,都在记忆里越来越远,有时候,翻看以前的书信,或者日记,看到那有些陌生的笔迹,那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话语,我暗暗在心里问自己:“这是我吗,真的是我吗?”在那些稚嫩的字里行间,我看见一个充满幻想希望,又时常沉静忧伤的小姑娘在记忆的那条街角转弯,然后越走越远,直到身影消失在暮色沉沉的黄昏街头。一年又一年,父母渐渐老去,孩子天天成长,我们也在世事的磨砺中变得沉稳,淡然。岁月静好,心如止水,就是这样的状态吧!俗世里的幸福,不就是这样吗?可是为什么,总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怅然失落;为什么总是在琐碎平静的背后,心生厌倦;为什么总是不停的往前走,却忘了自己最初的方向。有时候,坐在火炉边,听屋外风吹落叶的声音,听屋里时钟单调的滴答声,会想起童年,少年时候那一场又一场大雪,晶莹的雪粒,轻灵的雪花,无声无息,无边无际,那是深藏在记忆深处的最纯美动人的一幅画。
离婆婆家越来越近了,远远的,我看到了阳台上红彤彤的两个灯笼,在夜风中轻轻的摇曳,两团红光映着阳台上的对联,大门上金灿灿的福字,温暖而朦胧。雪越下越大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得又快又急,像是催促着我们回家的脚步。刹那间,我的脑海里跳出四个字:白雪红灯。是啊,不论生活的磨砺让我们的脸庞变得多么粗糙。心灵变得多么沧桑,不论我们在春夏秋冬的四季轮回里遭遇怎么样的疾风骤雨。可是,我们还能看到白雪,看到红灯,只要还有这样的景象点亮我们的双眼,召唤我们的心,幸福就真的不远!(商洛之窗 作者: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