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读书 > 美文趣文

家乡的那条河

家乡的那条河

2015-11-30 09:38:19

来源:掌中商洛

 我的家乡在商南县清油河上游一个偏僻的山村——后湾村。古老的清油河蜿蜒曲折绕村而过,恰似国画大师在宣纸上铺开的浓墨悄悄渲染着过往,描绘着未来。

 一、清油河

清油河源于商南县北部秦岭山系的玉皇山,绵延近百里,从过风楼处注入丹江,为商南域内第三大河流。河流是人类文明的发源地,清油河也是商南丹北流域的母亲河之一。

清油河是一条古老的河流,两岸曾发生过许多动人的历史故事。宋太祖赵匡胤“千里送京娘”和“三打陶三春”的故事便发生在此。清油河在“五代”以前,原名叫“柳林河”,系河边十里柳林而得名。五代后期,宋朝开国元勋郑子明曾在此住,时以打油买油为生,榨出的油清亮如水,香飘万里,远近闻名,故此得名“清油河”。

当年郑子明打油的“油槽”和“压油石”等文物陈列在清油河街头花园内,成为清油河的标志,被人们视为的“镇街之宝”。“油槽”系由花岗岩整石凿制而成,呈船形 ,长约3米,宽1米多,重约两吨,槽溏略向流油嘴一头倾斜,油嘴从槽头中间向外突伸,状如龟头。“压油石”亦由花岗岩整石凿成,呈长方体,长近1米,高、宽约半米,重达数百公斤。郑子明当年用它压油,仅一人就能就举起来了,可见其力大无穷。民国八年,洪水冲走了清油半边古街,然槽石岿然未动。1998年“7.9”、“8.25”两次百年不遇特大洪水,几乎吞噬清油河大半条街,古油槽历经冲蚀丝毫无损。清油河街灾后重建,古迹无法保留,清油人把油槽、压油石安放在新修十里新街的街头花园内,植以红花绿草将其高高托举,引以为荣。

清油河畔的“倒挂油”、“油篓坑”“泼油口”“磙子岭”“油印”等古迹至今尚存,成为人们流传的佳话和探究的秘境。历经千年,河两岸的乡民世代奔波、辛勤劳作,洒下汗水、收获喜悦的场面,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至此,探究河和油的因果已经不大有意义。河因油而闻名,油是河的馈赠。

二、后湾村

从清油河街溯河而上十里,就到了后湾村,这是一个偏僻的山村。因清油河环抱村落,蜿蜒曲折,迂回形成一个“几”字形湾。两条山脉因形就势,首尾相连盘踞于此,中间一座孤山人称“珠”山(又名“孤山”),造就了一个二龙戏珠的象形,因此后湾俗称二龙戏珠地。

近十年,后湾村因撤村并镇,与邻近的粮食沟村合二为一,是清油河镇的一个行政村,又承接异地移民搬迁户,地域扩大,人口剧增,让后湾的地域风貌变得宽泛和包容。我记忆中的后湾还是“二龙戏珠”格局围合的自然村落。环“珠”散落的田地,背靠龙脉的土屋,淳朴善良的乡亲悠闲地过着田园生活。碾子岭的公母树、后营的千年女贞、大疆的古建民居、前场子的磨盘石、殿岭上的村部、烧锅的大杂院、孤山上叠石奇观等或存或废,早早打发了我的童年,却耗费一生的留恋,至今慢慢回味仍是满满的幸福和甜蜜。

时光荏然,历史静静地翻页到2015年,沉寂数百年的乡村,恰巧赶上美丽乡村建设的先机,后湾被列为商洛市“八朵金花”之一。后湾人如梦初醒,开门迎来了全县援建美丽乡村的大军。决策者绘就蓝图,指挥若定;建设者挥汗如雨,精心施工;建设现场四面开花、工匠步履匆匆、机器彻夜轰鸣。就连惯于悠闲的后湾人也挽起袖子,匆匆加入建设阵容。寂静的小山村,又一次被点燃高涨的热情,角角落落都跟着沸腾。天然浴场、人工湖、绿道、驿站、祠堂、特色民居、亭台楼榭、流泉叠瀑等悄悄地铺展在田园风光的画卷里,吸引着八方游客蜂拥而至。应运而生的生态种植、姜料石理疗、农家乐、民俗体验等经营,悄然改变着后湾人的生活。

后湾人杰地灵,有着独特的人文、生态底蕴,勤劳朴实的后湾人再次得到机遇的垂青,只要守住青山绿水,留住古老乡村的“个性”,后湾的明天定会更“出彩”。

三、李氏先人

后湾村湾里头住着四个村民小组,大多是李氏后人,在当地也算是名门望族。李氏祖先就是因李自成而载入史册的李蛮人。

据传,在明末期,李家先人有弟兄三人,皆力大无穷,勇猛过人,仅穿的草鞋就有一尺三寸长,人称李蛮人。崇祯年间,李自成兵败潼关,路经商南与李蛮人打斗,在后湾尖角一带河畔被杀得尸横遍野,留下了“万人坑”。闯王不得不罢兵谈和,遂与李氏兄弟烧香叩头,认成同宗一家子,并收为部将。李氏兄弟跟随闯王征战,屡建战功。闯王进京推翻明王朝登基之后为其封官,遭李蛮人婉拒,回乡种田。

李蛮人与闯王不打不成交,因祸得福辅佐贵人,屡建战功,结上皇亲;闯王登基后,李蛮人深明大义,婉拒显贵;最后闯王皇权,稍纵即逝,李蛮人因退避乡野,得以保全,免于引火烧身。我猜想先人可能没有诸葛亮能掐会算的本事,也不一定有政客幕僚的敏锐洞察力,但在得失、取舍上做的恰如其分,这不是偶然或蹊跷,而是源于李氏先人骨子里憨厚、骁勇、忠义、直率、淡泊的性情,这些基因李氏后人多有传承。

至今,李蛮人三兄弟的坟墓尚完整无损。李氏后人在先人墓塚南侧兴修祠堂以供奉祖先,缅怀先辈,教化后人。

四、河畔玩乐

我出生在70年代初,那时农村生产还是集体生产队,大人们整天下地干农活、修梯田、砌石坝,粮食依然紧缺,缺粮户家吃饭基本是半年瓜果,半年粮。无人看管的野孩子,虽然经常挨饿受冻,却丝毫不影响自由疯长。那年月,享有一片儿童游乐的场地完全是奢望,村里仅有的道场经常被晾晒的粮食、窑场的砖瓦挤占,孩子们几乎被无视存在。忙碌的大人嫌孩子老跟在屁股后缠人撒娇、碍手碍脚,索性把他们打发到河滩。

河滩虽然遍地砂石,高低不平,倒也敞阳。春天里,孩子们捡来石头垒城堡、抓石子,采来野花草做饭饭、过家家,疯张的坏小子沙地里摔跤、打斗、浅水塘边逮蝌蚪。夏天里,光着屁股在河塘里逮鱼、抓蟹、打水仗。汛期,河里涨水时到河边看波涛滚滚、打浪滔天,洪水边塑沙雕,拾浪渣,运气好时捞到上游冲下来的柴火和瓜果。秋天里,河面平静孩子们捡来小石片打水漂,石片贴着水面跳跃荡起一波波涟漪,像水鸟掠过水面时起时落。孩子们忘情的玩乐,秋风扫的清鼻都快淌进嘴了,也顾不上擦一把。冬天到了,冰封河面形成天然滑冰场,河道寒风刺骨冷,孩子们哈着热气,在冰面上哧溜着,偶尔跌倒冰面也浑然不觉得疼。有时孩子们聚拢到一块列队滑行,突然脚下咔咔嚓嚓冰面裂开了,孩子们哭天喊地做鸟兽散,幸亏无人落水。现在,回忆起来还有些后怕。

看似散乱无序的河滩,却成了孩子们的乐园。男、女生划定有三八线,攻城略地的事件天天发生,处于弱势的丫头们暗暗的用砂石堆起一座座小坟包,模仿巫婆的样子咕咕叨叨诅咒“入侵者”。坏小子们也清楚都是本家姊妹,只能撸起袖子秀出稚嫩的拳头回应。

幼年的记忆大都变得模糊,记得河两岸修了长长的石坝,在我印象里好像比长城还宏伟壮观,可惜现在都被洪水卷走了,几乎难觅踪影。倒是有一件事让我记忆犹新,那年我刚六岁,是个初秋季节,光着屁股在河塘里肆意戏水的我被田姓女民办老师抱回村小学,她便成了我的启蒙老师。

五、河中尝鲜

小时候,我总爱到河里逮鱼捉蟹,常常顶着烈日晒得脊背脱皮,提着辛苦逮来的小鱼、蟹等“战利品”回家。一路上蹦蹦跳跳,早早盘算着煎炸后的美味,难以压抑即将开荤的兴奋。到到家,大人冷冷的一瞥就让我彻底崩溃,像被针扎了的气球一样瘫坐在地上,鱼蟹被扔给猫狗专享。哭闹是没用的。在那个年月,油盐都是稀缺物,除了一日三餐,人们都十分吝惜,不会额外搅用油盐炸鱼烹蟹的。

逮的鱼、抓的蟹,虽然没有成为盘中餐,但丝毫不影响我们的玩乐兴趣,鱼、蟹只是快乐额外的收获。有一天,一个大孩子教我们直接将河蟹的八条腿扯下来生吃,细嚼慢咽,味道极为鲜美;河鱼经过开肠破肚后,用树叶包裹,架在篝火上烤熟,虽没油没盐半生不熟,小饿狼们却喉咙里早伸出了爪子,你争我抢,狼吞虎咽,幸好鱼小刺嫩,否则会惹下大麻烦。

学校放暑假,有大量的时间,我和伙伴天天泡在龙潭里戏水、游泳。这些都是十分消耗体能,刚吃过的饭不一会儿就被掏空,个个饥肠辘辘,悄悄盯上河滩地里的花生。光着屁股突然冲进地里拔几窝花生,迅速扑进龙潭,就地分赃。我们吃的正香时,沿河飘散的花生秧子暴露了线索,花生主家大声怒斥着沿河追赶“盗贼”。小伙伴们个个顾不上羞耻,提这衣服疯狂裸奔,仓皇逃脱。刚还分享花生的香甜,这时早已哽噎难咽,真是“好吃难消化”。挨到傍晚,才敢偷偷溜回家,迎接我们的都是父母棍棒和责骂。

这些滋味都源于这条河流,或甜或涩耐人回味。

六、龙潭学泳

俗话说:生在河边孩子都会水。其实,游泳不是人的天生本能。

记得在河里戏水,玩伴们都会游泳,我却连狗刨都不会,总是在浅水塘里试航。哥哥总会冷不防逮住我,任凭我杀猪般的踢跳嘶喊,依然把我扔进深水谭,求生的本能使我在水潭中拼命扑腾,刚露出头没来及喊救命,又被谁的大手按下水去。就这样反复呛水,反复扑腾,肚子都喝饱了,脸都憋得通红,才被哥哥救上岸,放在龙潭边的巨石上歇息。没等缓过劲,不知又被谁推下水,又是一翻折腾,我全然成了他们的玩偶。再次被救上岸后,我总责骂哥哥们谋财害命,哥哥只是傻傻的笑。

这种魔鬼训练法近乎残酷,确实能激发人求生的本能。整整一个暑期,天天如此折腾,从开始落水后像螃蟹一样张牙舞爪、胡乱扑腾,到试着调节呼吸、掌握平衡,终于逼迫我学会了狗刨式游泳的本领。虽然动作不优美,但还是很实用。也许是积习难改,我后来再也学不会蛙泳、自由泳。

现在,每逢夏季回家乡我都会去下河游泳。河还是这条河,泳姿还是狗刨式,只是泳者不再裸泳,着了泳衣。

七、改河伤人

八十年代初,村里兴修水利,在肖家湾将几字形河道开山改直。全公社集体大会战,用愚公移山的方式从肖家湾山梁开出三四十米宽的垭口,搬运土石近两万方,改河道引水梯级跌落至下游。将原来的河道石滩,填土改造成数百亩良田,还意外形成后湾村流泉飞瀑的人造景观。每到河水丰盈的季节,飞流直下翻江倒海,云雾升腾气势壮观,引来十里八乡的客人赶来观望。

目睹瀑布美景,我自然会想起一个人,是村里的一名退伍老红军。他叫赵光明,口吃不清、驼背耳聋,人的形象甚至有些猥琐。夏季在河边纳凉,总给我们讲他亲历战争故事,尤其讲到他和战友们并肩作战英勇杀敌的情节,讲到动情处浑浊的老眼泛出异样的光亮,褶皱的脸庞露出孩子般的笑靥。小时候,我只从连环画和教科书里接触到英雄的模样,每一位都是那么“高大上”,很难和眼前的干瘪的老头对应上,总觉的他以第一人称的口吻讲述着别人的故事,他不应该是故事里的主人公。所以我总是半信半疑地听他陶醉的讲述,有时也盲目的附和着,基本没有记住故事的梗概。

直到有一天,突然听到赵老汉的老伴哭天喊地,紧接着一阵慌乱的脚步,我趴在窗户看到,一个人被躺在门板上被一拨人抬着,一条腿耷拉着,路上洒下一道血迹。童心未泯驱使我簇拥着人群去探个究竟,原来赵老汉在改河会战工地劳动,不慎被滚落的巨石砸断了一条腿,皮开肉绽露出筋骨。豆大的汗珠在赵老汉狰狞的面目上滚落,牙关紧锁,两拳紧攥十分痛苦,但是他始终没有哭喊出声。随后,乡亲们送完县医院动手术接骨、缝伤,都没有落一滴眼泪。术后在医院住了几天,他便主动要求回家休养。事后得知,队里只是按照工伤照常给他记上工分,就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赵老汉默认这一切,只是反复的说“战场上的枪子我都不怕,受这点伤算什么?”

经历事故后,赵老汉的腰背变得更驼了,走路有些吃力,甚至左右摇晃,但他在村里人的形象却高大了许多。人渐衰老,也不再重复战场杀敌的旧事。我悄悄抹去他就是故事里英雄人物的问号。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听说,赵老汉晚年跟随儿子进城生活,儿子待他也不错,民政部门每月给他发几十块钱退伍优待金。这些温暖的境遇,终于可以让他安享晚年。

几年后,赵老汉走了,乡亲们帮忙料理丧事,把坟墓选在村外正对着改河开山的垭口。

八、洪水噬人

人有喜怒哀乐,清油河也是自然造化的活物,它有性情和脾气,保持恬静的它也有偶尔爆发的时刻。每年夏秋两季,山洪暴发,河水都会肆意卷走沿岸的田地、农舍,甚至会变成恶魔吞噬人的性命。

我刚刚记事时,同村二姨住在对岸,表哥表姐每天都要踩着列石过河来村里上学。一天早晨,河水猛涨淹没了列石,表姐只能用稚嫩的脚掌探着石头过河,不幸一脚踏空,被洪水无情的卷走。待乡亲们闻讯赶来顺河搜救,结果在下游乱石滩边找到冰冷的尸首。

还有一个姓杨,小名叫保国,是我同村的小学同学,也被洪水夺取性命。记得小时,只有生产队长家里劳力多,在多年淤积河滩中间开辟了一块沙地,种的是西瓜。西瓜可是用作换粮食和卖钱的经济作物,队长派家人在瓜园里搭棚看管。当年,家家户户粮食紧缺更没有闲钱,很少有人或买或用粮食换西瓜吃。大人们都能抵挡诱惑,馋嘴的孩子们眼巴巴看着又大又圆的西瓜垂涎三尺。

不巧,那年西瓜成熟时河水暴涨,洪水把瓜园撕毁了大半,瓜棚也马上就被淹,看瓜的老汉最终不得不放弃瓜园。胆子大、水性好的小伙涉水到河道中间的瓜园哄抢西瓜。保国那时才七、八岁,正是无知无畏孩童,实在抵挡不住西瓜的诱惑,扑进洪水中就再也没上岸了。乡亲们沿河搜寻了几十里也没有找到保国的踪影,西瓜没吃上,自己却被龙王吃了。

至今,提起这些不该发生的悲剧,乡亲们不免还扼腕疼惜。如果这两个孩子不被洪水猛兽吞噬,现也如我一样步入不惑之年了。

九、 涉水过河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后湾有山有水,山水成为乡亲们赖以生存的资源,也因山水自然的割裂,让生产、生活不那么方便。

清油河在后湾上下原本没有桥,世世代代在此生活的人们,习惯于踩着列石过河。只要河里不涨水,一行列石静静的躺在河中任人踩踏,扮演着普度众生的活佛。遇到河里涨水,列石没入水下,来往人们只能脱脚趟水过河。春秋两季河水渗凉,男女老少的光脚板都在河滩里踉踉跄跄趟过。夏季洪水一爆发,过河就变的艰难了。因为大河涨水,家里老人去世棺材抬不过河,孩子生病不能及时送医,学生错失录取通知,成熟的麦子散落在地里......

河成了交通阻碍。只要河水不大,走路经过只要留心脚下,脚步踏稳还不算难事。骑自行车来去需要肩扛沉重的车子过河,村民们自嘲“路上人骑车,过河车骑人”。后来,骑摩托车过河人的多了,胆小的推车趟水过,胆大的表演激流冲浪,车子常常被淹熄火,人仰马翻的事屡见不鲜。

上中学时,每到秋汛河水高涨,我需要涉水过河到清油河街上学。双手举着菜筒、干粮、衣裤,在没及脖颈的河水中小心摸索。洪水猛烈冲击,脚抬起来就很难落下去,只能在激流中缓慢挪移。稍不留神就被洪流掀翻,我双手死死抓住粮菜、衣物,顺河漂流很远才能抢滩登岸。衣物全湿了,只有躲到玉米地里使劲拧,潮湿的衣服还得穿上遮羞。就这样一直赶路,到体温快把衣服暖干时,也就到学校了。

幼儿时期,父母背我过河的情节没有记住。记得父亲最后一次背我过河的事情是在初中毕业那年。秋忙学校放假,我跟随父亲到河对岸责任田扳玉米。去时,父亲背着空背篓,我空着手。刚到水边我正要拖脚过河,父亲挡住我,让蹲进背篓里他直接背我过河。返回时,父亲把我和他背的玉米棒子打转盘一一背过河,让我在河边等着。我正走神儿,父亲返回径直把我托上脊背。不容我迟疑,年近花甲的父亲托着我已趟入水之中,洪水瞬间裹挟父亲的腰身。我伏在父亲滚烫的脊背上,洪水从脚下匆匆划过,我眼里一阵湿润,内心顿时热浪滚滚。此时父亲就是一叶扁舟,承载着厚重如山的爱呵护我前行。可惜,父亲滚烫宽厚的脊梁只有在梦里重逢。

后湾几代人都试图改变河流的阻隔。从上世纪末就开始在河上架桥,前两次建的钢索吊桥、钢木板桥都因设施简单、抗洪能力差,投用不久就陆续被洪水冲毁。直到2010年,后湾的乡绅贤士自发捐款筹建了一座60余米长钢筋混凝土大桥,才彻底解决因河受困的难题。

现在,村民们在桥头树立《建设志》,借以撰刻后湾桥从无到有的历史,铭记数十位乡绅贤士回报桑梓的义举。

十、河滩取石

河绕山转,清油河到后湾这一段同样曲折蜿蜒,经年累月的冲刷,河道变得很宽,淤积的砂子不多,满河滩堆积着大大小小的石头。

过去,乡亲们盖房下基础、砌挡墙、垒猪圈都会到河里抬石头,石头大小都有,小石头一人抱、大点的两人抬,再大的就四人抬、八人抬。抬石头可是苦力活,勤劳的农民不惜力,就地取材十分省钱。后湾人也会亲戚朋友开玩笑说“没啥送你,河里的石头随便挑”。外地人会到河里捡一块干净的片片石拿回家压酸菜。近十几年,人们普遍富裕了,文化修养也提高了,河道里不时总有三三两两的文化人,在河道里来回穿梭寻找奇石。听说,有人从河里捡到了几块奇石,有“中国地图”,有“十二生肖”价值不菲。

父亲去世那年,按农村迷信那天父亲回煞,我们全家都要回避。我和哥哥到河里乘凉,等时辰过了回家看回煞的印迹。随便在河里闲转,发现远处一块石头被人翻起立着,石面上好像有什么图案。我走近细看,约三四十公斤的一块青石立着,石头窝子还明显潮湿,石头表面模模糊糊像是云彩或又像马匹。我迅速将石头搬到水边,撩水把石头的图案洗净,奇迹出现了,正面显现一匹白马,好像在奔跑中回头张望,脚下是一团白色祥云,又像麒麟。我惊叫起来,喊哥哥应声凑过来啧啧称奇。我哥俩反复琢磨,是“马踏祥云”还是“神兽麒麟”。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如获至宝,还是“马踏祥云”寓意好,因为父亲属马。从此,我和这块奇石结缘,并一直珍藏着。

2006年,我因为丹江公园建设曾去过了蓝田、周至、秦岭深山寻找、购置景石。图案好的大理石大多经过了人工打磨形态不自然,造型奇特的秦岭石少有纹理,图纹逼真的秦岭石形态不佳,真正形神俱佳的景石又价格不菲,购置景石反倒成了难事。我给领导建议干脆在丹江流域找些丹江河石,这样不仅形态自然而且方便省钱。就这样,我们顺312国道往东,沿路走走停停,一路找到清油河。尽管清油河满河卵石也难挑出几块形神俱佳的,但无论大小都自然、干净。最后,我们在当地乡亲们的协助下采运了几十块硕大的河卵石,散布在公园的草地上、湖岸边。石头不美不丑,倒和绿草、湖水很般配,相得益彰、相映成趣。每当我到公园散步看到这些石头,倍感亲切,如见亲友。

石头本属于河流,即便砌进大厦的基础,摆上绿地形成景观,登上几案成为文玩,显赫风光、得志轻狂也永远遮掩

不了内心的孤独,因为河流才是他们的归宿。  

十一、 情由何

虽然我离家到商州工作也十余年了,也许因为历史上秦楚地域的割裂,总把自己当他乡异客。人到中年,不再爱去赶场子凑热闹,变得越来越迷恋家乡。不为今日家乡嬗变而心动,只为往昔乡村生活的重逢。有空儿总是溜回家乡,那里才是我灵魂歇脚的地方。

家乡是一坛老酒,尘封于岁月的时空随年华老去散发甘冽的乡愁。

清油河!情由何?(李胜书)

  • 相关阅读
    无相关信息
免责声明:本网对文中陈述、观点判断保持中立,不对所包含内容的准确性、可靠性或完整性提供任何明示或暗示的保证。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请自行承担全部责任。 本网站转载图片、文字之类版权申明,本网站无法鉴别所上传图片或文字的知识版权,如果侵犯,请及时通知我们,本网站将在第一时间及时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