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读书 > 美文趣文

青青的冬青树

青青的冬青树

2015-12-01 11:57:31

来源:金丝峡周报

 

  陶成才

  九岁那年的端午节前后,从不生病的我不知何故咯血不止,常年在外给人做漆活的父亲不在家,可急坏了母亲。她先是把我背到离家十几里地的公社卫生所看,再把我背到更远的区公所医院看,均无效,无奈又在一个雨天的午后把我背到邻村一远近闻名的“儿科土专家”梁婶(出于尊重,方圆几十里男女老少都这样称呼她)家。母亲用近乎哀求的目光望向梁婶,梁婶摸了我的脉象,又翻看了我的眼皮,再用双手叠合敲了敲、压了压我的胸口,思忖了一会,取出了一盒长短不一的银针,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将我的十个手指头、十个脚指头、两个耳垂全揉捻上了银针。母亲看着渗出的一滴滴紫黑色的血,一边用手轻轻地遮挡住我的眼睛,一边默默地落泪,那泪珠落在我脸上、砸在母亲的心上。

  许久,梁婶对母亲说:妹子,没啥事,不要怕。回去后弄点桃树条和冬青树条放到娃的枕头下面,把冬青树叶子涝一下,再放些鱼腥草蛤蟆叶一块煮,叫娃每天喝三顿,过两天就好了。说来也怪,从梁婶家出来,我就感觉轻松了许多。

  回到家,天已擦黑,雨还在下个不停,母亲已顾不上这些,带上镰刀出门了,我知道她是割冬青树条去了。我知道那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在我家附近只有一座名叫“岭头寨子”的山峰上才生长着冬青树,而那“寨子”是附近三个村的最高点,坡陡、峰高、怪石嶙峋,又因它遍布四季常青的冬青树、野山竹形似毛笔尖而被称“笔尖峰”,正因为如此,一般砍柴的、放牛的、挖药的都很少去,只有天生敏捷的山羊因在严冬也能吃上冬青叶、毛竹叶才与放羊人常常光顾。

  揪心等母亲回家的时间被拉拽的很长。就在哥哥提着从邻居三表婶家借来的马灯要出门找母亲时,母亲背了一大捆冬青条一瘸一拐地走进堂屋,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天黑摔的。后来母亲的左脚踝肿胀了近一个月才消肿。

  喝了一大碗放有糖精的混合叶汁后,我似睡非睡地躺在床上,昏黄的煤油灯光里,母亲饿着肚子顾不上歇息连夜又把那一捆树叶一一摘下,打制成酸菜。看着这一切,我的鼻子一阵阵酸楚,心里暗暗发誓长大要好好报答母亲。

  连续喝了几天混合叶汁,吃了几天冬青树叶做的酸菜,我竟然康复了。

  从此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为我们打制冬青树叶酸菜成了母亲的必修“科目”,这种酸菜光滑、柔软、上口、无异味,比苦麻菜、山夹皮、马齿苋、金银花做的酸菜要下饭的多、好吃的多。这种口味的酸菜母亲为我们保持了三十几年。

  时光如水,就在母亲年近古稀还在给我从乡下老家往城里送这种酸菜的某一天,我忽然意识到:让70岁的母亲再去上“寨子”是一件多么不孝的事啊。但从她每每看到我们津津有味地吃这种酸菜时那满足的目光里,我又不忍心制止她。最终我想出了一个“主意”:周末领着妻儿回老家的我,时不时地装出“呖心”的痛苦状,还不时像模像样地吐点酸水。待母亲问我哪儿不舒服时,我便说是前一晌连续吃了几天酸菜,一直泛胃酸,医生说以后不敢吃酸菜了。母亲喃喃说:噢,都是你爸传染给你的胃病,再说,我儿也快四十岁的人了。我赶紧接道:妈,以后不要再弄冬青树叶子了噢,没人吃了。她竟失落地对我点点头。

  然而,就在母亲再没给我制送冬青树叶酸菜的第三年,一个凄冷的初冬早晨,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去了我的老母亲。刹那间,世上最疼爱我的那个人永远地离去了,任凭我无数次泪湿枕巾,也难在梦中听到她唤我一声乳名!

  在母亲离世的十一年里,我一直没有放弃对肇事凶手的追查,然而就在前几天的梦中,母亲平静的对我说:不用再找了,那人现在也来这里了。冥冥之中我感觉母亲在暗示我:不要怨怨相报了。我把此景告诉了妻子,她说:妈这人一生善良宽厚。你忘记了么?1994年我被西安一货车司机撞伤,妈一到医院见我还比较清醒,肇事司机楼上楼下忙的买药,妈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娃呀,不要讹人家,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做人良心放当中。

  • 相关阅读
  • 金线台佳话

      谭学礼  金线台位于今赵川镇文化坪村,冷水河的中上游,是在地质构造运动、共轭剪切作用下形成的一处以碳酸类岩石为主的沉积体,其台高约150米,宽约100米的溶岩地貌。台的后面是一条集水长约3公里的沟道,名叫...

    时间:12-01
免责声明:本网对文中陈述、观点判断保持中立,不对所包含内容的准确性、可靠性或完整性提供任何明示或暗示的保证。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请自行承担全部责任。 本网站转载图片、文字之类版权申明,本网站无法鉴别所上传图片或文字的知识版权,如果侵犯,请及时通知我们,本网站将在第一时间及时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