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军文艺》2012年第9期发表了青年作家关键的两篇军旅爱情题材短篇小说:《遭遇爱情》和《相爱无罪》。《遭》关注的是战士的爱情。报道员“我”因为被发现在驻地谈恋爱,发配到基层养猪,因祸得福,立了功,提了干,爱情也柳暗花明了。小说对90后青年战士的心理及语言把握得较为到位,不足之处在于个别细节打磨不够,结尾转折过于突然。《相爱无罪》关注的是干部的爱情。小说以喜剧性的场景开头,年轻干部“我”和孟猛对新分配来的女干部苏丹和刘娟虎视眈眈,展开了一场爱情突击战。结果,苏丹被外来的“猛士”挖走,刘娟则在孟猛与男友叶东升之间纠结不已。小说结尾的一场意外使得作品的爱情主题得以升华:叶东升与孟猛执行任务时突遇洪流,孟猛落水,叶东升将他救出后自己却被洪流卷走,表现了当代军人在关键时刻的军人本色。相比较而言,《相爱无罪》在主题表现、艺术处理上更为完整。
周书怀、陈晓白的中篇小说《红布条》通过一条缝在棉衣里的红布条为我们揭开了一段尘封的革命记忆。小说主人公史云在晚年才发现自己身世的可疑,通过老伴的帮助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老军人张志国。小说在两个时段交织穿插,引导读者一步步接近历史真相,也让我们感受到两个时代的密切关联。小说以寻找血缘上的父亲为线索,实质是寻找精神上的父亲,表现两代人的精神传承。但正如张志国女儿张阳博客文章《听爸爸讲那过去的故事》题目所暗示的,这种单向的精神传承在当下复杂的历史语境中略显单薄。
《西南军事文学》近来在推出新锐军旅作家及军旅文艺批评新生代方面力度很大,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2012年第4期《小说天下》栏目推出了四位军旅作家的短篇小说。裴指海的《麦城叛》带我们直接进入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革命历史现场。作者在塑造人物时力求展现人物形象的多面性。比如,在表现农民军人形象时,作者并不回避表现他们的局限性,农民自卫军总指挥李道胜、党代表周爱华身上缺乏基本的军事素养,打仗毫无方略;不服从组织命令,担心上级派来的人抢了头功,有排外心理;工作方法简单粗暴,不懂得争取中间力量等等。但这些问题都不能掩盖他们革命信仰的坚定性。王大队长有着较高的军事素养,却因为爱上了地主的女儿,将私情、私利看得高于一切,为此不惜背叛革命。李道胜的舅舅周子英本是可以争取的开明地主,却因为李道胜“大义灭亲”,将他父亲打死,成为农民自卫军的死对头。周子英的女儿周之诺因为爷爷的惨死而伤心,但她真正的身份却是一名共产党员,关键时刻打死叛徒王大队长,却被组织误认为叛徒而被杀。小说在短短的篇幅里编织了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力图以当代视野最大限度地还原革命历史的复杂性,发人深思。
刘广雄的《瘙痒》是一篇带有现代主义意味的小说。小说情节简单却富有象征意味。小说以“我”因为身上的莫名瘙痒寻找军医丁阿胡结构全篇。丁阿胡是一个被神化的人物,很多人认为他能包治百病。其实,相当一部分找丁阿胡看病的人本身没病,只是自以为有病。丁阿胡的被神化实质上表明现代人心理上缺乏归属感和安全感。这种精神症候引发了身体和心理的某些不适反应,正如“我”身上莫名其妙的瘙痒。因此,“我”对丁阿胡的寻找其实表现了“我”的迷失、自我的迷失。“瘙痒”是我们的精神及心理症候的象征。
洪庆任的《祭文》通过五保户李瘸子临终前的自述钩沉1944年国民革命军第10军衡阳抗日保卫战的历史事实,以部队干部“我”在李瘸子丧礼上宣读的祭文表达了作者对这位抗日老兵的崇敬之情。小说结尾“我”在写着“李满仓是抗日英雄”的纸上不伦不类地盖上部队计生办的印,其实是在吁求一种更能够慰藉这位老兵的证明方式。孟庆严的《刺刀的救赎》视野宏大,力图通过一把老刀的自述窜起中国二十世纪血与火的历史,小说构思上有莫言《老枪》的影子,但理性化的陈述语言偏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