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宋乔飞 通讯员 李建民
“来,张嘴,啊——”
这句话,刘月兆医生说了无数遍。
9月2日清晨八点半,在商州区通江路的一家口腔诊所里,76岁的他再次对一名患者说出这句话。晨光中,他俯身调试牙科椅的灯光,动作娴熟一如往昔。检查器械时,白大褂袖口卷起,露出的手腕虽布满皱纹,却依然稳健有力。
1969年,20岁的刘月兆怀揣着治病救人的朴素理想,从卫校毕业后参军入伍。在部队医院里,这个勤奋好学的年轻人很快脱颖而出。“那时候在军医大学进修,我常常半夜还打着手电筒看解剖图谱。”回忆起青春岁月,刘月兆摩挲着办公桌上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年轻的军医目光炯炯。
20世纪70年代,从部队转业到商县人民医院(现商州区人民医院)工作的刘月兆接到一个艰巨任务——创建医院五官科。“当时全院就我一名五官科医生,连基本的手术器械都不齐全。”他翻出珍藏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当年四处奔走申请经费的历程。
“有一次为了申请一台裂隙灯,我在卫生局门口蹲守了整整一天。”在医疗条件有限的情况下,刘月兆硬是凭着一股韧劲,半年内建起了商洛地区首个县级医院五官科。诊室里,他小心翼翼地展示着当年的“宝贝”——一套手工改制的牙科器械。“这是用钟表发条改制的正畸丝,那个年代物资匮乏,我们就地取材。”金属表面已经磨得发亮,见证着那段艰苦创业的岁月。
刘月兆回忆道:“有次深夜急诊,一位患者颌面部严重外伤。已经下班的他接到电话,立即赶回医院。手术做了八个小时,结束时他的白大褂都湿透了。”这样的故事,不过是刘月兆50多年坚守一线的故事中平常的一幕。
从医以来,刘月兆潜心钻研医术。他曾和别人合作,在商洛地区率先成功完成“人工晶体植入术”“角膜移植术”,并首次独立用活动矫治器矫正牙列畸形,开创了本地五官科疾病治疗的新局面。然而,比不断精进医术更难得的,是他对每一位患者的深切关怀与责任。努力实现上万例手术零差错,是他从医多年来交出的厚重答卷。
“每次手术前,我都要把流程在脑子里过三遍。”他轻描淡写地道出秘诀,仿佛这是和洗手消毒一样自然的流程。他指着桌子上泛黄的手术图谱,那不仅是工具,更是他的“信仰”。“医学容不得半点马虎,因为患者托付给我们的,不仅是信任,更是人生。”
2009年,已到退休年龄的刘月兆仍然放不下他倾注半生精力的口腔事业,继续在临床开展诊疗和指导年轻医生等教学工作。
“刘大夫,我这牙疼得整宿睡不着……”诊室里,一位患者佝偻着腰进来。刘月兆立即起身相迎,温暖的手掌轻扶患者臂膀:“来,慢慢坐下说。”他俯身检查时,专注的神情与50多年前那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医生如出一辙。
晚上七点,最后一位患者离开。刘月兆仔细消毒器械,在电脑前录入当天诊疗信息。护士劝他:“刘医生,这些让我们年轻人来做吧。”他摆摆手:“习惯了,做完心里头才踏实。”窗外华灯初上,诊室里的灯映照着他挺直的背影。
“为什么退休了还要坚守一线?”答案或许就藏在刘月兆手机相册里存着的一张全家福里——那是一份跨越了几十年的信任与牵挂。
80年代,年幼的李先生在玩滚铁环时不慎受伤,被紧急送到医院,刘月兆为他进行了手术治疗。李先生伤愈后,两人之间也种下了一段难忘的医患情缘。2025年8月,当年那个滚铁环的男孩已为人父,再次带着牙疼的孩子来到诊室,请“刘爷爷”看牙。时光仿佛完成了一个温暖的循环:他从“小刘医生”变成了“刘爷爷”,而曾经的小患者,如今也成了牵着下一代而来的父亲。
“看到经我治疗的孩子们健康长大,这种幸福和快乐,多少钱都买不来。”刘月兆微笑着说,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夜色渐浓,刘月兆最后检查了一遍诊室,轻轻关灯锁门。街道上,他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76岁的刘月兆,依然在续写他的医者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