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辰年冬,西安。
在电力中心医院肛肠科一楼的病房里,刚做完手术12天的我躺在床上翻看莫言的《蛙》。11月26日的上午,小说的页码整整掀过去70多页,下午,透过病房的窗户玻璃我发现天气变得阴晦了,院子里高大的白杨树在朔风中摇曳,树叶从几十米高的树顶极不情愿的落下,发出哗哗的声响。
15时46分,电话响了,声音非常急促,打电话的是在离老家9公里之外的弟媳代粉红,她急急的对我说,三大(我父亲)被人用摩托车带上,连人带车滚到磨沟口桥下,赶快打120……,听到这里我一下就懵了,那一刻,我感到天塌下来了;那一刻,我感到这个世界都是漆黑一团;那一刻,我的精神几乎全部崩溃了……我知道那座桥下去有20多米深,而且父亲已经是68岁的人了,他能逃过这致命的一劫吗?
我哭了,泪水顺着脸颊扑簌簌的落下,从陆陆续续的电话里得知,120已经打过,当人们从水里救起父亲和骑车人时,他们都奄奄一息,一个叫屈广学的把浑身湿漉漉的父亲背上公路,武关中心医院的医生来到现场给父亲做检查,结果是父亲已无生命迹象,120赶到,父亲已经彻底没有抢救的希望了,当远在古城的我知道这一切后,眼泪就没有停过,巨大的悲痛袭过心头,我独自在病房里嚎啕大哭起来……我想如果这悲恸的哭声能换回父亲的生命,我希望自己永远的哭下去……夜里我忍住悲痛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了在杨凌读书的儿子还有在武汉读书的女儿。当年幼的他们知道这一切后,都在电话里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夜,我几乎就没有合眼,是在极度的悲伤和泪水中度过的。
回到老屋,前来奔丧的人很多,父亲已经入殓了,我扑向父亲的灵柩大哭,许久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边哭边向另一个世界里的父亲诉说着自己衷肠,但我知道父亲已经再也听不到我的呼唤了,可我还是想要把自己的心里话要说出来……。
父亲的突然离去,对我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在好长的时间里我都始终无法走出痛失父亲的阴霾,总认为父亲还活在我的身边,然而每每回到现实之中,对父亲的思念我一刻都未停止过。父亲一生很苦,母亲过世的很早,父亲为了我在42年多的时间里始终孑然一身,期间所受的苦和流的泪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知道……父亲一生非常勤劳而且生活节俭。邻里的事就是他的事,集体的事就是他的事,修桥补路总是有他佝偻的身影,所以在村里、邻里都留下了一个好口碑。
父亲走了,没有给我留下一句交代的话,这让我感到非常的遗憾和意外,甚至是抱恨终生的一件事。我想如果同自己相依为命的父亲得了疾病我伺候他3年5载,他再离我而去,我也没有遗憾,但现在无情的现实把我和敬爱的父亲分隔在阴阳两个世界里,现实是多么地残酷啊!父亲为了我付出了太多太多,我想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再做您的儿子,偿还父亲的恩情。父亲生活节俭,把我多年给他的零用钱以及平时家里种地的一点微薄收入都积攒下来,都留给了我。每当我看到这些花花绿绿的纸币时,我心如刀绞般的难受……
父亲走了,留给了儿孙们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那就是做人要厚道,该拿的拿,不该得的坚决不拿。在父亲下葬的几天时间里,门口来帮忙的人都非常的实在,家具自己拿来,用完自己拿回去,把家里能用的都拿来,把我的事当成他们的事一样去办,让我们一家大小都非常受感动。
父亲走了,除了我们做儿孙的不舍,邻家亲戚们也都不舍,都说现在日子好过了,父亲的身体又好,再活上10年8载,颐养天年,该享享清福了,可却突然走了,谁也不愿意。父亲留给我们的只有对他老人家的无尽思念。我的世界里只有您。我的老父亲,远在天国里的您,能听到儿子说的这些话吗?
父亲走了,武关河边的老屋静静的矗立在那里,显得很孤单,也没有生机,可我却认为父亲仍住在老屋里,仍活在我们的精神家园里。过些日子便回去打扫打扫老屋,去墓地看看父亲,让父亲不再孤单,这就是我的心愿。我始终认为父亲就活在我的心里,我始终认为父亲就在我们的身边。愿父亲在地下安息!(商洛之窗 田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