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周围有这样一群和妈妈一样年迈的老人,他们大都是七八十岁的高龄,退休金基本上能够养活自己,虽然他们浑身是病,但日常起居暂时还能够自理。每天,他们准时到广场上相聚,晒晒太阳、散散步,互相交流交流,孩子们都忙,他们说自己是一帮相互取暖的等死队员。我有空闲时会陪着妈妈散步,听听这些老人们聊天,所以我很了解这个年龄段的老人们,他们大都是劳苦一生,养育了几多子女,子女们也都基本上很孝顺,他们衣食无忧,但害怕死,怕孤独,有报怨,也有满足,一辈子舍不得花钱,到老了却舍得大把的吃药,他们声唤着:“难过、难过”,却都坚强的往前活着。
老人们的精神安慰一般来自于儿女中较有出息的一两个,如张姨的女儿在美国工作,李家叔叔的二儿子是省城里的高官,王姨的儿子是著名的律师等等,每当老人们谈起这些儿女时,他们脸上满是骄傲,眼里流露出自豪,心中装着牵挂。虽然这一类儿女大都不能在老人们身边陪伴,他们往往不是为了理想远走高飞,就是因为事业要整日奔忙,老人们很理解他们,觉得这些儿女都是大孝之人,为事业理想、为国家命运,不得不四处奔忙。大有大的难处呀!这些儿女们也会把对父母的爱,对故乡的情凝结成诗,抒发成歌,让“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发”和“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成为天下游子的共同心声。他们难得的看望会成为父母们长久的念想,他们为父母举办一次盛大的寿宴或是把父母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成了父母们一生的荣光。
而留在父母身边的或是种田或是做普通工作的没有大出息的我们,便成了老人们的小孝,这些行小孝的我们年复一年的操心着父母家中的米和面,还有该换的煤气罐,妈妈的早餐奶没了,爸爸的降压药完了,我们会及时的出现在跟前,等老人们不能动了,我们更是得日夜陪伴。比如我就是我妈的《朝闻天下》栏目主持人,每天早上七点到八点上班之前,我会准时提着早餐出现在妈妈的面前,从张家长李家短,到世界上又发生啥大事啦,都要给妈妈汇报一遍才去上班。我碰见了水蛋,他说他是妈妈的110,二十四小时开机待命,不管大事小情电话一打就到。
尽管我们对年迈父母的絮叨心有报怨,老人们对我们这看不惯那也看不惯,老少之间总是磕磕绊绊不断,可老人和我们的情感还是更亲切一些,大孝就好比是一年中过年的那五天,小孝则是这三百六十天的日子,人不能天天过年,但也不能只过日子不过年吧,那样就没有了盼头。这就是真真实实的生活啊!老人们也别怪我们照顾的不够周全,别在意我们有时善意的谎言,你们的寂寞、你们的病痛我们全都知道,可没有照顾过年迈老人的人,没有经历过日复一日床前行孝的人是体会不到这个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孝”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会有多么的难。因为我们也已是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们在自己没有大出息的人生里也想努力出一点儿小名堂,我们在自己的日子里挣扎着、纠结着,也熬出白发点点,我们晚上躺在床上也浑身哪儿都疼里,可我们老人尚在,孩子没有交待过手,不敢喊累喊疼啊,我们喊给谁听呢?父母太老不忍心,孩子太沁还雅嫩,我们只有无声无息的自己忍着。
想想若有一日父母百年之时,远归的赤子一定会怀着无比愧疚的心情为父母操办一个隆重而庄严的葬礼,葬礼上他们会泪流满面的致一份情真意切的祭文,会为父母立一个漂亮的墓碑,然后带着歉效之情帐然离去。而我们能做的就是清还办事时借用的锅盆碗盏,谢过前来帮忙的亲友四邻,然后,独自坐在空空的房间里,回想着这几十年来的父母一起度过的每一个日子,后悔着哪件事情我们没有做好,欣慰着哪个心愿我们替父母了了。清明时节,我们会为老人去扫墓,十月一了,我们会送去过冬的寒衣,大年三十儿晚上,我们会去烧纸点灯,请老人的灵魂回家过年!我们还要继续默默地照看着隔世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