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搬家,偶尔发现京夫先生一封信,打开一看原来是先生为我第一本散文集所写的评论文章手稿。看着整洁清雅的文字,仿佛读到先生满脸沧桑的微笑。先生离开我们已经五年了,他的灵魂还依然鲜活在字里行间。本来想着给先生写点东西以示纪念,又怕自己笨拙的笔触辱没了先生的光辉形象,就放下了。
前几天去省城见到穆涛兄,他从抽屉取出一个信封交给我,说:“这是京夫先生的手稿,你看看,给先生写篇纪念文章吧。”我接过沉甸甸的信封,翻开看,是先生写朋友们的文章,已经在《美文》杂志上发表过了,先生字迹依然是干净隽雅。回来后,我想了很多,不知从何下笔。
先生是商洛人,是我的乡党,与我交往不多,可我打心眼里敬重他。上世纪八十年代读他的《手杖》,就想:要是有幸能见到先生,算是这辈子有福气了。后来见到先生,他满头白发,话很少,微笑中透出一股真诚,真的叫人一下子有了亲切感,是很干净,很纯粹的。
2006年我第一本书出版后,朋友说让先生给写评论,我和先生不熟,也知道自己的半斤八两,没敢打扰先生,朋友却私下找了先生,先生欣然答应了。我当时感动得搓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心想:真是个大好人呀。
过了约莫一个来月,朋友就捎来先生所写评论,我捧着手稿,激动得差点掉下眼泪。我本一个无名小卒,先生那么忙,要操心写作,还要操心工作和家小,还挤时间看我的拙着,还写出那么精美的文章,对我给予那么高的评价,让我都不敢相信自己是谁了。先生为我做了那么大的事情,我竟然没谋过面。我恳求朋友带我去拜见先生。
有一个周末,朋友说他约好了,先生在家等着,我们一块乘车到省城。先生在一栋高楼二楼住,屋里光线很暗,他见我笑笑地说:“散文写的真实,也感人。”我第一次见先生,不免有点拘束,他笑着说:“咱都是乡党么,随便些好。”我说明了我的情况,他看着我们,沉思了一会儿,说:“咱老家的土壤适宜长作家,好好写吧。”我们又说了会话。临别时,他说:“等一会儿。”他跑到阳台上在那张支起来的书桌上铺开宣纸,给我写了一幅字,我说:“不要,不要。”他半开玩笑说:“不要钱的,别怕,白送你的还不要呀。”我认真地说:“我知道白送的,才不敢要。”我知道先生的生活也不宽展,书法润格费也有行情,他写好认真地给我叠好,装进大信封里,递给我,说:“拿上吧,嫌字不好了放这儿吧。”先生的话噎住我,我小心地拿上墨宝,深深地给先生鞠了一躬。
回来之后,我才知道先生已经重病在身,我很是后悔,真是肠子都要悔青的,先生拖着病身子给我写文章,还给写书法,真不该给病人增加那么多负担呀。
不久,先生就住院了,我和朋友约了好几次去探望,都因工作忙未能如愿。
没多久,听到先生走了的噩耗。我心里难受、内疚,早该去看看先生了,现在再没有那个机会了。
先生遗体告别仪式那天,我又在外地出差,也没能赶去为先生送行。回来后,我把先生写给我的手稿、那幅字,还有他亲笔签名的《鹿鸣》摆放在书房的高台上,净手后给认认真真上了一炷香,算是对先生的哀悼。看着那袅袅上升的烟线,仿佛是先生在对我微笑……
又是一个清明,我再次给先生的书和手稿上了香。这份手稿我会好好珍藏的,到那一天,我要走的时候让儿女们放到我手边,再见到先生好交给他在那边收藏吧。(商洛日报 作者:雨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