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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柴记忆

2015-12-29 14:36:11 来源:金丝峡周报

   武勇坤

  棒秸一收完,枯黄的树叶随着阵阵秋风纷纷飘落,仿佛催促人们赶快备冬。

  放学后,我把书包往家里一扔,转身要出去玩。姐早已拿上几个麻袋,推上车,把我截住:“不许出去玩,跟我去镂树叶,不然我告诉娘” 。我不怕姐,却怕娘,只得噘着嘴跟在姐后面。姐火急火燎的样,好像不是去镂树叶,而是去抢树叶,好似去得晚了,树叶就被别人抢没了。

  村前是条公路,两旁长着两排腰粗的杨树。一阵风吹过,哗哗地落,地上就能落一层。落下的树叶似乎舍不得离开大树,静静地躺在树沟里。夕阳下,树叶泛着秋日迷人的色彩,美如童话,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姐并不急于镂,而是用耙子标出标记,然后往前走出很远才停下来,又标个标记。别人见了,都笑着说姐能干,是霸家虎。我抱怨姐占得太多,这得镂到什么时候。姐不停地镂,头也不抬地说:“我镂,你装” 。

  我才不听姐的话呢。我踩在金黄的“毯子”上,一门心思寻找叶柄又粗又长的树叶,准备明天和伙伴玩拉“大将”。

  在没柴烧的年代,树叶绝对是冬日烧炕引火做饭的好柴。那点棒秸哪里舍得烧,冬日取暖的煤又少得可怜,全靠这一片一片树叶了。娘在院里早就腾出一大块空地,专门堆放树叶。姐一个劲儿地镂树叶,不停地往家拉,堆得像小山,还怕不够一冬烧。只有树叶落光,树沟再也镂不到树叶了,姐才罢手,又背着挎筐,拿着二齿子,去打茬子。打茬子柴很费力,经秋水浸泡的泥土与茬子紧紧粘在一起,很难把泥土打净。

  相比之下,镂树叶就显得轻松、洁净多了。做完饭,往灶里添上几把树叶,炕一夜都暖乎乎的。所以,姐像着了魔,恨不得把树叶都镂到家里去。装树叶时,姐边往袋子里塞,边使足劲摁,还用脚踹,把树叶压得瓷瓷实实,满满当当,口都扎不上,只得用树枝别着。回到家往外倒时,得一把一把往外掏。

  眼看太阳落山,姐急了,对我吼叫:“你还想回家不?还用我教你功课不?”我这才跑去帮忙。

  天黑的速度远比装树叶的速度快多了,夜空传来鬼拍手的声响,我心里发毛,一个劲催姐回家。姐早就忘记了我贪玩的错,用娘惯用的语气说:“别怕,有姐呢”!我埋怨她镂得太多。姐却舍不得丢掉,说镂的树叶都得拉回去。我一听急得好悬没哭出来。好在  娘接应来,又拉个二回,才回到家。娘心疼地劝姐少镂点,天黑就回来。姐听不进去,第二天照样没命地镂。

  待树叶堆成小山时,我高兴了,在上面爬上跳下翻跟头,每次玩过后,弄得满院都是树叶,姐不厌其烦地把满地树叶再敛起来。

  打柴是姐的活,烧火自然也落在姐肩上,似乎姐就是为打柴烧火而生。姐烧火很细,一把一把地往灶里填,好像有些舍不得似的。茬子很难烧,时常能把灶火压灭,往往一筐茬子还没烧完,灶膛里就满是土。姐将茬子和树叶搭配着烧,烧得灶火旺旺的。

  冬天睡炕头热,我便夏天睡后炕冬天睡炕头。娘对我说,让你打柴,你总是贪玩。这柴都是你姐打的,让你姐睡炕头。姐说,让弟睡吧,他还小,不禁冻。

  一年最难熬的莫过于多雨的夏天,备柴、晒柴都是姐的活。遇到连阴雨天,总能听到四邻因没柴烧,大骂老天不开眼,而我家却总有柴烧。娘得意地说,幸亏你姐烧得细,不然得吃生的了。

  待姐出嫁后,娘又做饭又烧火,忙不过来,时常念叨姐的好。

  灶膛年头久了,遇到变天就倒烟,往往做一顿饭,呛得娘眼泪兮兮,吃饭也没了胃口。我暗自发誓,等我上班后,一定给家里买一个煤气灶。

  姐知道后,和姐夫拉土坨土坯,搭炕垒烟囱盘锅台。我还没参加工作,姐就给家里买了一个煤气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