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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文学史,重要的是“我的观点”

文学史,重要的是我的观点

2013-05-23 16:40:40

 “艺术家只有一条:为艺术牺牲一切,人生对他只是一种手段,此外再也没有别的了。他第一个要役使的人,是他自己。”当福楼拜喃喃说出以上的话,并未想到一百多年后,有位中国青年果真毕生忠实践行,而这践行的信念,来自福楼拜另一句话———“艺术广大已极,足可占有一个人”。

  《文学回忆录》,大规模展示了木心先生被文学、被艺术所“占有”的程度与体量,此书,将是大陆读者认知木心先生的又一珍贵文本。

  当年木心为纽约华人艺术家开讲五年的“世界文学史”,备有讲义,但他生前不愿出版这份讲义。他轻蔑地认为:“这不是我的作品”。这种轻蔑,可以理解为木心对所谓“作品”的严格要求。然而,“作品”一词,并非意指某位作家所写下的全部,而是如昆德拉所言:“围绕一种美学规划而进行的长期工作的最终成果”。我揣测,木心的“轻蔑”缘自他对“最终成果”的个人定义。他一贯秉持完美主义,诚如福楼拜所言:“宁愿累得像乏力的狗,也不愿把一句不成熟的句子提前一秒钟写出来”。我相信,如果体力与时间允许,木心会亲手修润这份讲义。

  但昆德拉的说法,依旧是我们可资援引的出版理由,那就是,经由陈丹青逾40万字的听课笔记,帮助我们窥探木心本人的“美学规划”。换言之,这一上下册《文学回忆录》并非以“最终成果”的“作品”现身,而是以更直接、容量更大、更原生态的形式,为我们呈示了“讲述者”、而非“书写者”的木心,并在木心本人已发表的全部“作品”之外,呈现其更丰赡的思考维度和精神能量。

  因此,这不是一部旨在甄别文体源流、评第作者甲乙、备陈文章范式、采集文人故实的学院式“文学史”。虽然,《文学回忆录》包涵了上述种种,但在木心的漫长讲述中,他始终将文学作为艺术的门类之一来加以把握。文学,不仅是言说的对象,更是庞大的智力场域。在析解古今各国大量文学作品的同时,我们读到的是木心本人的丰富见解,是他终其一生与文学诸神的惺惺相契,是他与文学神圣家族成员的热忱对话,更是他滔滔不绝的文学“私房话”,而这一切,基于纵向与横向的世界性文学景观。

  -  本书编者提醒我们,木心讲述的体例与部分资料,大致参考上世纪二十年代郑振铎编撰的《文学大纲》。但我以为,作为少年木心的启蒙读物,这份《大纲》为木心所汲取的精髓,并非体例或资料,而是郑氏昔年在《大纲》序言中所强调的立场:

  “文学的研究着不得爱国主义的色彩,也着不得‘古是最好的’,‘现代是最好的’偏见……文学是属于人类全体的,文学的园囿是一座绝大的园囿,园隅一朵花落了,一朵花开了,都是与全个园囿的风光有关系的。”

  既不一味迷恋古代经典,亦不刻意标举现代流派,木心的讲述,自始至终以郑氏所谓“文学世界里伟大的创造的心灵所完成的作品的自身之概略”为考量而持论。这才是木心对于《大纲》的解读,也是他借助《大纲》的用心,他讲述文学史的世界性立场,与民国新文化运动的真精神,自是一脉相承。

  全书述及的作家,远自古希腊、古罗马三千年古华夏文学,旁及印度、波斯、阿拉伯、日本文学,下逮欧陆文艺复兴及十七、十八、十九世纪的欧洲文学、英国文学、美国文学,二十世纪初到二战前后的主要文学流派,如象征主义、意识流、未来主义、超现实主义、存在主义、新小说、垮掉的一代、魔幻现实主义等等,亦多有涉及。但我们也不能将此书看作通常的文学编年史、作品绍介史,书中所有被述及的作家,不论为木心反复赞美,抑或批驳讥刺,都出于木心自己的阅读经验和美学立场。耶稣、陶潜、蒙田、杜甫、莎士比亚、汤显祖、尼采、曹雪芹,都成为木心本人美学观的明证、旁证,乃至反证,都被赋予鲜明的木心印记。在开课引言中,木心开宗明言:“一部文学史,重要的是我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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