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总书记在2014年10月15日的文艺工作座谈会讲话中,谈到人民需要文艺,文艺需要人民时,特别提到了柳青,并对他“深入到农民群众中去,同农民群众打成一片”的生活实践与创作追求给予高度的评价,指出:“因为他对陕西关中农民生活有深入了解,所以笔下的人物才那样栩栩如生。柳青熟知乡亲们的喜怒哀乐,中央出台一项涉及农村农民的政策,他脑子里立即就能想象出农民群众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确实,置身于人民群众之中,沉潜于生活深处,想农民之所想,急农民之所急,在柳青而言,已是信仰一般的理念,高度自觉的实践。因而,这使柳青在做人与作文两个方面,都以其合而为一的独步一时,堪为人之楷模,文之典范。
柳青从事文学写作之后,经历了不同的阶段的锻磨与历练,其中最为重要的是1938年到延安和1943年从文艺机关下乡担任乡文书时期的锻炼与“转变”。这种直接地置身基层,深入地接触实际,让柳青完成了长篇小说《种谷记》的写作,更让柳青深刻认识到“一个修养完备的作家,是在实际生活、马列主义和文学修养各方面都很成熟的。这样的作家可以写出光芒四射的作品”(柳青《转弯路上》)。由这样的切身体会出发,柳青一直坚持着一个基本的信念,那就是作家要想作好文,先要做好人。他于1973年《在陕西省出版局召开的业余作者创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指出:“要想写作,就先生活,要想塑造英雄人物,就先塑造自己。”在《回答〈文艺学习〉编辑部的问题》时,他又指出:“一个对人冷淡无情和对社会事业漠不关心的人,无论他怎么善于观察人,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作家,也就是说在生活或工作中要有热情——热情地喜欢人、帮助人、批评人或反对人……”柳青认为,做人是首要的,作文是做人的自然延伸;生活的态度是首要的,创作的姿态是建立在生活的态度基础之上的。因此,他自1952年5月到长安县皇甫村安家落户,举家深入,义无反顾,一下去就是14年,一直到“文革”挨整和身体患病。
落户皇甫村的14年,与其说是柳青作为作家深入生活的14年,不如说是柳青有意地“去作家化”,自觉自愿地融入农民的14年。在这14年中,柳青是真心实意地去做一个基层工作者,乃至一个普通农民的。人民日报记者徐民和、谢式丘在《在人民中生根——记作家柳青》的报道文章中,十分传神地描述了柳青由外到内的“农民化”:“柳青完全农民化了。矮瘦的身材,黧黑的脸膛,和关中农民一样,剃了光头,冬天戴毡帽,夏天戴草帽。他穿的是对襟袄、中式裤、纳底布鞋。站在关中庄稼人堆里,谁能分辨出他竟是个作家呢?”在皇甫村村民的眼光里和心目中,“这个黑瘦的老汉,和他们一样,也是个庄稼人”。柳青住的中宫寺是干部们的“会议室”:干部们工作中遇到难处,就聚到这里找柳青给出主意,有时党的支部会也搬到这里来开。柳青住的中宫寺又是群众的“问事处”:那些庄稼人遇到愁心的事,总爱上这里,蹲在脚地里,跟柳青掏心地谈上一阵,高高兴兴地回去了。甚至家庭纠纷、小孩生病,也来找柳青评公道、寻药方……在这里,成为一个地道的农民,当好一个庄稼人,是柳青更为在意的,至为看重的,他也真真确确地做到了,切切实实地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