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的蒙蒙细雨,勾起了我无尽的思念,记忆最深的还是父亲那瘦弱而有力的肩膀……
父亲一生历经苦难、坎坷。爷爷解放前被土匪砍去左脚,落下终身残疾。父亲排行老大,十三岁辍学。从此父亲那瘦小的肩膀便承担起一家几代人的重担。上山砍柴,下地种田,还时常跟着大人一起在涛涛的会峪河中呟椽,只为养家糊口。“文革”时期,日子拮据,母亲常常伏在父亲的肩膀上哭泣。父亲买了一张毛主席像贴在墙上,告诉母亲“什么时候也不要忘记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文革”结束后,农村实行联产承包,我家是典型的“一头沉”。父亲积劳成疾,唯有那双廋弱的肩膀愈加结实。
新中国成立初期,抗美援朝战争爆发。父亲光着脚丫,跑到几十里外的区公所,报名参了军。从此父亲的肩膀便承载起他对事业的执着。在商县孝义公社一干就是二十年,一步步走来,从文书到党委书记。二十年里,父亲踏遍了孝义的山山水水,走遍了孝义的家家户户,大人小孩没有不认识他的。谁家两口子吵架了,都要找父亲论理,常常是两口子都挨了批,却从此家庭和睦。“三干”会上,县领导拍着父亲瘦弱的肩膀,深情地说:“组织把你都忘了,该动一下啦。”父亲调走时,成群结对的老百姓十里相送。进城后,父亲从事城市建设工作。他带头转变观念,硬是完成了城区的私房改造,盖起了商州第一个居民小区,建起了二水厂。身体跨了,他就在医院的病床上现场办公,多少次,遗言都留下了,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直到退休。
父亲的肩膀伴我成长。小时候,总爱骑在父亲的肩膀上,双手抓着父亲的耳朵,闹着让父亲转悠悠。多少次,父亲托着我的屁股,我搂着父亲的肩膀,哼着童年的歌谣。长大了,我身体一直不好,父亲带着我看遍州城的大小医院,尝遍了民间的各种偏方。记得大二那年冬天,我头痛发烧,医生说疑似出血热,父亲便赶到千里之外,细心照料我七天七夜。出院的前一天,我爬在父亲的肩膀上,哭了整整一个晚上。2005年的冬天,单位安排我到洛南谢湾乡下乡蹲点。父亲打电话问我那儿冷不,我随口说好冷,脸盆都结冰啦。谁知,父亲第二天便来到谢湾乡,肩膀上扛着厚厚一床被子,中间裹着一条电热毯。我直愣愣瞅着父亲,瞅着那双伴我成长的肩膀,好久好久。
2006年的冬天,父亲被确诊为食道癌晚期。面对病痛的折磨,父亲表现得十分坚强。直到临走的前一天,父亲进食从不要人喂,上厕所从不要人扶。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拔掉了鼻中的氧气管,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我扑倒在父亲僵硬而瘦削的肩膀上,失声痛哭。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和着思念的泪水,透过模糊的视线,父亲坟头上一束小黄花正在风雨中摇曳,我似乎又一次看见了父亲那瘦弱而有力的肩膀……(商洛日报 作者:何旭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