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来,用疲惫的钥匙打开了沉重的门,想着第一件事就是坐在沙发上饮一杯休闲清淡的白开水。可是今天却未能如愿。我没有经受住那室内弥漫着的诱惑。
哪里来的芳香?淡淡的,甜丝丝的,令我的精神为之一振。可是我越发迷惑,妻子、女儿从来都不用什么香水呀,我在屋里转悠着想找到答案,准确地说是想找到香味来源。客厅?卧室?餐厅?都不是。迷茫中,既而又似乎觉得与往常没啥两样,难道是自己的嗅觉过敏了?我脱下沉重的外套,习惯成自然地坐到沙发上,从茶几下取出水杯准备倒水,可突然间,我不由得被从阳台上送来的一股微风拉了起来。又是一股更加浓烈的芳香!我迎着浓烈的香味,急切地穿过敞开的书房来到阳台上,恍然中惊喜地把目光定在了那盆兰草上。错致细密的条形叶子中间孑然一束淡黄色的花枝,一片片尖状的花瓣,像一弯弯笑眉,妩媚娇艳,正向我微笑致意。我不由得将鼻子触近花叶,深深一吸,一股浓浓的香味沁入心肺!胜饮了一杯醇厚的美酒。
“兰在深山中,馥馥吐幽香”这深深的幽香,本应是在老家的深山中,自由自在地绽放。“婀娜花姿碧叶长,风来难隐谷中香。不为纫取堪为佩,纵使无人亦自芳。”本来就当在“谷中香”的她,却不幸遇到清明回家乡扫墓的我,于是就被我这个“花盲”至少也是“半花盲”在树林中发现了她,当时只见一簇墨绿而细长的叶子团团保护着一株淡黄欲滴的嫩枝潜伏在坟地前的荒草中。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和付出手掌磨出血泡的代价才将这束兰花同“娘家土”一起挖出带回了城里。妻请了她一位懂花的同事终将这花草分栽了四盆,两盆送朋友,两盆放阳台。挖的好,不如挖得巧,这束已早长出花枝的兰草住在我家才半月就开始绽放,吐香。
在沉醉其香的同时,我却恍然大悟:“许多含蓄意,不肯露春情。待过清明后,精华入夏清。”清明节已经过去,这束老家山林里迁来的兰花,却联结着我和老家的无限情结,对已故亲人的思念,对尚存亲人的祝福,对故乡山水的眷恋。
渐渐地,兰花的花枝由饱嫩而枯萎,香味由浓烈而清淡而散去。有朋友提醒我:移栽的兰花今年的开得艳,明年肯定不会再开了。我有点后悔神伤,“何如在林壑,时至还自芳。”如果不迁她,明年她岂不在山林中花开“自芳”?既而又想起李白“若无清风吹,香气为谁发”的宽慰,我未免觉着自己有点愚痴,我全当就是一阵清风,将家乡兰花的香味,吹进了家里,吹给了朋友,吹遍了城市。尽管面对的即将是花陨香散,但只要用心闻上一次故乡的兰花清香,便心无所憾,“与善人居,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我与故乡的情愫已被兰花化为了一体。“俗人那解此,看叶胜似花。”只要经常能看到故乡兰草那纤细墨绿的叶子,兰香依久,乡心依旧。(商洛日报 作者:董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