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处暑，正午的阳光失去了威力。路过人民广场，见拐弯处围着一窝人，走近一看，是许多人在抢购药葡萄（学名五味子）。卖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男孩瘦弱的身躯让我陡然生出一丝怜悯城里的孩子此刻大多正在空调屋子里看电视听音乐网游冲浪撒娇贪睡吧……
想这药葡萄是天然无公害食品，便欲称几斤。
站在摊位前问价，3元钱1斤。我有点惊愕，即附身悄声对小男孩说：“娃，人家卖8元钱1斤，你咋买3元？”男孩也压低声音回答“叔，我们山里到处都是这东西，玩也是玩了，就这，连摘带卖，一天还能挣100多元。攒点钱交学费，总能给父母减轻一些负担。”
我顿觉愕然。这个年代里，许多孩子只知道向父母要钱、花钱，何尚想过挣钱、替父母分忧？孩子简单的语言，朴素的意识，不觉令我心中一阵阵震颤。跟孩子聊了，才知道他今年才考上重点高中，自然每月需要一些费用。山里的孩子自有其最直接的认知，这大概是亏即是赢、失即是得的哲理吧!我缄默了。
“给我称2斤吧。”男孩用塑料袋装了药葡萄在台秤上称了一下说：“2斤，6元。”我用手拎了一下，觉得不对。“重称一下吧！”我伸头一看，称上显示的是2公斤。“娃，1公斤等于2市斤，这是4斤呀！”他很坦然地对我笑了笑。付给男孩12元钱后，我搂着他的肩膀说“娃，秤称好，账算清，不要骗别人，也不要亏了自己。”小男孩点着头说“谢谢叔。”
改革开放30多年了，只要踏实肯干的农民，没有天灾人祸，大多数都过上了丰衣足食的日子。从男孩的衣着看，显然不是家中供不起学费的状况，可懂事的孩子却依然不愿给家中增添负担，有自食其力的意识，把能给父母帮一把视为一种责任。这是劳动传承的美德，是平常人平常心滋养了这样的担当与情怀，这其间饱含着勤劳和自立，理解和宽容，关怀和尊重。可是大多城里的孩子明白吗？
山里人生存比城镇艰难，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酸甜苦辣。我曾经也挖药草给父亲治过病，挑柴卖草给家中称过盐，卖胡草挣钱交学费、书费。面对这个卖五味子的孩子，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是山里的孩子不知道物价的高低？是初中的学生不认识公斤称？是麻木的市民没有了同情心？我心中一团乱麻，梳理不出一个头绪，放不下那似虚似实的情结……
从男孩的微笑中我理解了他的用意，失误深藏在故意之中。我在寻思，现代文明与传统道德缺失到底有没有联系？有贫富差距的家庭里孩子们的价值观念、道德取向的区别，是必然、还是偶然？也许最朴素的爱就是伟大的爱，最不足挂齿的感情才是最真挚的感情，最平淡的日子才是真正意义的人生。（胡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