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某种程度上与齐泽克曾经分析过的电影《中产阶级拘谨的魅力》有着同构关系。在电影中,三对上层资产阶级夫妇计划一起吃饭,可总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记错了日子、警察突入家中搜查毒品,等等)。对此,齐泽克说:“幻想的作用正是维持错觉,让他们以为可以坐到一起吃饭,阻止他们的仅仅是一系列意外,这就模糊了一个事实:必然会有意想不到的临时情况干扰他们的计划,阻止他们一起吃饭的正是世界的基础结构”。在这里,马驰似乎也认为阻止他和席春蓓们进一步亲密接触的是一系列意外,然而,这一系列意外的必然发生,则是校园青春情爱故事的“基础性结构”决定的,因为正是而且唯有这些意外,才有可能一方面封闭了爱的追逐的可能,一方面又刺激了青春激情,不断幻想可爱之人就在前方。
可以作为反证的是《房客纪事》,这篇小说虽然仍旧穿插了情爱的故事,但蜗居在京城的张文东却比出入大学校园的马驰少了几多心猿意马,这其中,他和潘晔的爱情,也省去了诸多繁文缛节。潘晔最初的不为爱情冲昏头脑,几次三番说到省城乃至家乡的小县城谋事,却最终不得不成了张文东注册的小公司的员工,似乎为“大都会的竞争无疑是残酷的,但小地方一样地不给年轻人更好的出路”这样的主题提供了契机,但惜乎张文东感觉过于良好,他只不过是将她的回归视作爱情的胜利,或者在他的私心里,她不过是一个小宠物,用以证明自己挑战现实的能力罢了。
这看起来比马驰踌躇满志多了,但也正是这一点,暴露了张文东不自知的中年心态。要知道,青春其实是由失败的情爱故事证明的,马驰在忙于校园情爱的追逐时,实际并不缺潘晔这类小女生的爱情,但他不以得到为满足,所以,到手的女朋友小月或夏苹总给人一种面目模糊的感觉,而一切的凄惶与尴尬,皆因为他不断地在“新的诱惑面前迷失了自己”。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才不得不服膺张颐武在序言中有关70后的“夹缝”状态的论述,并为自己的青春成为朱家雄笔下的怀旧对象而怅然若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