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在我们的传记类的作品中看到这样不留情面的书写。我们更愿意为贤者讳,愿意表扬和自我表扬,愿意在个人恩怨之间相互指责攻讦,愿意在人造泳池中去扬帆破浪,便当然和真相拉开了距离,有意无意之间把书写的对象特别是如张申府这样的大人物,书写成哈哈镜里的镜像,或戏台上披戴装扮过的角色。舒衡哲认为信史的书写是不断接近真实的过程,这个过程也是不断和受访者一起解谜的过程。她说:“作为一个历史过来人,在公开和私下的回忆里,张戴上不同而且经常互不协调的面具,这就越发使得他的谜解不开。”她还说:“一个幸存者,基于需要,必定是一个双面人(甚或是多面人)。”舒衡哲的这些经验之谈,对于我们今天颇热的各类传记类的写作和阅读,是一个有益的路标。
想起放翁有诗云:史书弄笔后来事,绣鞍宝带聊儿戏。是因为在这本书的前言里,舒衡哲说过这样话:面对张申府,作为历史学家的她不能视为儿戏,那些真实的事情,像河里的尖石块一样,每一次走进就会刺她一下。在我们这里,却常常把它们当成儿戏,而且是要把它们“绣鞍宝带”装扮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