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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印记——张天翼创作历程漫谈

2015-01-14 09:59:22 来源:中国作家网 张挺玺

  “从世界上有了些毛病,有了些丑态的时候起,有了这些毛病和丑态,可是偏要蒙上一层漂亮的东西来哄人,于是产生了幽默。他要破坏那些虚伪,用笑 来杀害它”。在《什么是幽默》一文中张天翼对幽默的认识和鲁迅笔下“虽然这么想,却是那么说,在后台这么做,到前台又那么做”的“做戏的虚无党”有了本质 上的暗合。1931年加入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后张天翼发表的第一篇短篇小说《找寻刺激的人》就极具讽刺意味。洋场恶少对女佣人的玩弄不仅仅是社会悲剧,更深 刻地震慑人的魂魄。“在人的本性的最深处蕴藏着一个永远活跃的笑的源泉,它能够使事物深化,使可能被人疏忽的东西鲜明地表现出来,没有笑的源泉的渗透力, 生活的无聊和空虚便不能振聋发聩”。果戈里的这段论述是直指人心的,也表明张天翼在讽刺文学的追求上和鲁迅的“立人”思想有着共同的目标向度:即灵魂的自 我完善、思想的觉醒,才是民族的希望。《脊背与奶子》《猪肠子的悲哀》《稀松的恋爱故事》《温柔制造者》《砥柱》《包氏父子》等等篇什,仅从字里行间就能 品味出其讽刺幽默的韵味来。粗卑的伪道士、肮脏的洋学生、无聊的小市民、虚伪的假道学、向上爬的欲望、重名利的动机,在给我们带来笑声的背后更多的指向了 那个使人堕落的社会。

  1937年11月至1938年10月,在《速写三篇》中,张天翼成功塑造了在一片抗战声中假公济私的投机分子谭九先生、抢夺抗战领导权的破坏分 子华威先生和对抗战失去热情和信念的颓废分子李逸漠。精当的概括、巧妙的构思、高超的讽刺辉映着一个作家风格成熟的标记。如果说鲁迅的深刻、老舍的温婉、 钱锺书的智慧给讽刺文学增添了不同的美学向度,那么张天翼在讽刺文学中开辟了讽刺的另一个向度——戏谑。但走进张天翼,不能被他表面的戏谑所迷惑,因为在 他林林总总的插科打诨和漫画式的戏谑背后也有着更深层的人性发掘。在他一系列的“审丑”中我们可以读出近乎鲁迅般的精神世界的涤荡。

  我们常常会以一个作家创作空间的深广与否来衡量一个作家的成败得失,张天翼无疑也在拓展着自己的创作空间。从戏谑的成人世界到童真性情的无限开 掘,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优秀作家的自我更新。在讽刺时弊的创作走向高潮时,他的目光也投注到不为人所关注的儿童文学上来,是不是他也从鲁迅“立人”的思想中 有所启迪,故而拥有了从娃娃抓起的最初的想法?对此我们无从考证,但对当时流行的满畜“欺骗和毒害”的儿童文学,他有了自己的价值追求。从20世纪30年 代的《蜜蜂》《奇遇》《奇怪的地方》《学校里的故事》等写实短篇到长篇童话《大林和小林》《秃秃大王》《金鸭帝国》等,张天翼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继叶圣陶 的《稻草人》后开辟了一个新的天地。他用儿童的视角来洞察周遭社会,用自己童年的具体体验感,以一颗纯真的心态,寓教于乐,假借自己娴熟的讽刺与幽默,形 成了自己欲通过儿童世界去干预社会的本旨追求。

  此外1946年至1948年在成都郫县养病期间他曾经转入寓言故事的创作,这些发表在香港《小说月报》《文艺生活》上的寓言短篇同样以诙谐的戏谑和无情的嘲讽揭示一个生命不断自我拓展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