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到,“最后一面”让之后的捐赠充满心痛的纠结。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的亲友们,把王良喜、胡运枝拉到一边,狠狠地斥责,孩子身上还是热的,肚子还一起一伏有呼吸,怎么能放弃治疗呢!
胡运枝立即哭了起来,王良喜眉头紧锁,两人都不作声。这时已经有家属按耐不住,直接找到医生,提出要继续抢救,“孩子还是活的!”
与此同时,广州军区武汉总医院器官移植中心主任唐礼功教授已做好了摘取器官的准备,家属意见突然出现分歧,让他很为难。
他和市红十字会的劝捐员尽力调解,无奈“继续抢救”的意见占了上风。
15时,劝解毫无进展,唐礼功急得低声自语:“搞不成了,搞不成了。”事后他解释,器官捐献讲究时效,脑死亡病人需要大量药物维持生命体征,但药物又损害病人的脏器,例如升压药对心脏的损害就很大,维持的时间越长,药量越大,移植的脏器质量就越差。
6日15时25分:
父母坚持 再签捐献协议
在一片反对的声浪中,王良喜“坚持捐遗”的声音几近于无。医院和红十字会也不愿意放弃,如果捐遗成功,这次综合捐献可能挽救6名危重病人的生命。但他们也不得不考虑,假如无视反对意见,事后会不会引发医疗纠纷,会不会让这对丧子的夫妻又陷入亲友的指责?
15时11分,市红十字会劝捐员提出,再签署一份遗体器官协议书,以此重新确认家属的心意。
15时25分,王良喜掷地有声决定:“放弃治疗,同意捐献。”
旁边立即有人哭出了声,但王良喜态度很坚决:“你们赶快准备手术吧。”胡运枝的眼圈瞬间红了,但还是支持丈夫:“我们要回报那些好心人。”随后两人互相搀扶着,走进房间签下第二份遗体器官捐献协议书。
市红十字会遗体捐献中心主任骆刚强说,这两份不同时间的遗体器官捐献协议书都具有法律效应。
6日16时:
医生拔管 少年全身器官救6人
记者在门外等候到16时,始终不见夫妻二人出来。王政的堂姐说,叔叔婶婶太不容易了,让他们平静一下。她告诉记者,婶婶口里的“好心人”,是3日赶来捐血抢救王政的两所大学的大学生们。
堂姐说,3日晚抢救王政的手术中,血供不足,自己和妹妹分别从华中农业大学、湖北中医药大学请同学救急,30多名大学生连夜赶往总医院,献出近万毫升救命热血。这件事给夫妻俩极大的震动,两人多次说过,“有机会我们也要回报社会。”
坐言起行,这对夫妻令人深深敬佩。昨日下午4时许,医生轻轻拔管,王政心跳随即停止。1小时后,医生摘取了这位少年的心脏、肝脏、两枚肾脏以及双眼眼角膜。王政的心脏第一时间已送往协和医院进行我省首例遗体捐赠心脏移植手术。
【链接】
脑死亡不可逆救治无任何意义
卫生部器官移植医学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主任、中南医院肝胆疾病研究院叶启发教授说,国际上一般将脑死亡定为捐献标准,是主流的器官捐献方式,约占9成。不过中国人根深蒂固的观念认为,心跳停止才是生命的终结,怎么能在亲人心跳呼吸都还有的时候,摘器官呢?这简直不可想象。
叶启发说,脑死亡是不可逆的,救治手段已无任何意义,最终都会走向心脏死亡。但从医学角度说,脑死亡患者捐献的器官比心脏死亡的患者捐献的好,因为器官捐献、移植都讲究快,比如眼角膜,必须在心脏死亡后6小时内取下,否则会失去移植的价值。
移植手术也是越早做越好。叶启发说,脑死亡病人需要大量药物维持生命体征,但药物又损害病人的脏器,维持的时间越长,药量越大,像升压药对心脏的损害就很多,早一天移植,成功率就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