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昭业不是不想生于皇家,又不是不愿当王公,只是觉得受到的管制太多了。祖父的庭训,父亲对他起居用度的严格限制,大臣们对他行为规范的谏止,这一切,全是为了把他培养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他却感到不自由,不如民间杀狗卖酒的人快乐。这种对幸福的麻木正像对痛苦的麻木一样,让人震惊,不可理喻。
那么,怎么才能不受管制的为所欲为呢?唯一的一条路就是:当唯我独尊、滔滔皆是的皇帝。
为此,萧昭业偷偷请了一位姓杨的女巫,大行巫蛊之术,诅咒他的祖父武帝与他的父亲文惠太子萧长懋,都赶快早日死去。果然,他的父亲因体弱多病,在他诅咒不久就撒手人寰了。萧昭业心中大喜,从此信任杨女巫。在大丧其间,他每次临哭的时候,都要装出哀毁欲绝的样子,倒地号啕,几次都哭昏过去。这样表演的结果,使他在朝野极有好名声,人们不再过多的为死者悲伤,反而为他感到担心,都用各种方式表达对他的慰问,劝勉和赞扬。但是,当他一进入后宫,就像立刻换了一个人一样,令两班歌妓列队,夹阁迎接,高奏乐曲。
他这样轻佻、伪饰的表演,竟然瞒过了武帝,武帝没有在自己的另几个儿子中,选择接班人,而是选择萧昭业为皇太孙,作为隔代继承人搬到东宫居住。
而到齐武帝驾崩时,他又故伎重演,哭得昏天黑地。可是,发丧之日,萧昭业按礼仪在皇城端门恭送武帝的棺木,但丧车还没有走出端门,他就声称身体不适不能前往墓地,回宫去了。那边丧礼在庄重的进行着,他这边就在殿内演奏起了胡人的音乐,皮鼓、铜铃以及他的欢笑之声响彻皇宫内外。大臣王敬则对萧坦之说:“这么高兴欢歌,是不是早了点?”也就是在大丧其间,他又就迫不及待地把武帝后宫的妃子歌妓全部接收过来,供自己淫乐。
想当初,高帝、武帝在位的时候,勤于节俭,敛聚的库钱有十数亿万,金银财帛更是多得不可胜计。萧昭业继位后,便不再有谁能够管束他了,他原本轻佻的个性便暴露无遗,无一点皇帝之尊。似乎他做皇帝的唯一目的,就是追求绝对自由的人生娱乐。他向下看齐,羡慕市井细民的生活状态。为此,他干下了不少荒唐事。
朝政自是荒疏。
他常与左右侍从,穿上老百姓的衣服,混迹市井之中,游逛戏闹。
他喜欢露体,常常是仅穿一条红内裤,在后宫走动,无一点尊严礼仪。
他嗜好斗鸡,一只鸡的价格所费动辄就是数千元,常抱去到街肆与人斗鸡争强。
他宠嬖佞臣阉竖,通事舍人綦母珍之的话,他认为没有一句不正确,可以说迷信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而綦母珍之却辜负这种信任,他趁机大肆卖官鬻爵。朝廷内外官职出缺,都要事先与他谈好价钱,谁给的价高,他就给谁。仅一月之内,他就家累巨万。由于他权焰炙天,官员们都在私下议论说:“宁拒至尊(皇帝)敕,不违舍人命!”后阁舍人徐龙驹是个太监,他在宫内的职责就是代皇帝草拟圣旨。每当他拟旨的时候,他就面北朝南地坐在御案前,头戴黄纶帽,身披黑貂裘,学着皇帝的样子,代批章奏。他虽然不敢以皇帝自许,但也经常对人夸口说:“太监也有官至三公的,古时就有先例。”幸臣周奉叔倚仗自己的勇武和与皇帝的宠信,有恃无恐,时常凌辱朝中公卿;他身体两侧常分挂20口单刀,耀武扬威,出入宫禁。
他喜欢到父亲崇安陵的墓道中玩耍,投掷泥巴、比赛跳高,做出种种粗鄙下流的游戏,以之为乐。
他“极意赏赐,动百数十万”。每次看见府库里的钱,就无限感慨地说:“钱啊钱,我昔时思汝一文不得,今得用汝未?”于是,他就将这些钱随意赏人,动辄赏赐上百数十万,随心所欲,毫无章法,也不加节制。结果,不到一年的时间,国库里的十数亿金钱就被他折腾一空。这还不算,府库里所存的累世所积的诸多贵重物品,萧昭业也叫打开库门,让他的皇后宠姬、阉人竖子观看,随其所欲,恣意取用;并且将国库里的玉石瓷器等宝器拿来,“以相剖击破碎之,以为笑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