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以后,余彩渐渐明白这行当的门道,也积累了一些资源,终于从“学徒型”转为“单干型”,自己找票源,自己再倒出去。那一段是她最拼命工作的时候,因为赚多赚少都是自己的。她最多的时候一天能赚300多元,最少也能赚100多元,每个月下来竟能赚到五六千,不仅还清了父亲看病欠的债,还有了一些积蓄。从2008年开始,她把自己老家的土地承包给别人种,让丈夫和妹妹都出来跟着干。倒票方式也从“单干型”转为“家族型”,她领着妹妹在北京站,丈夫则去了北京西站,亲属携手,两站联合,互通有无,大大提高了倒票额。
“2008年至2010年,是我们一家赚钱最多的时候,攒下了差不多40万元。黄牛最赚钱的时候是上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那是票贩子们财富积累最多的时候。”余彩说。
据北京市西城区检察院侦查监督处助理检察员韩帅介绍,“北京地区参与倒票活动的黄牛大多为外地来京务工人员,大约占到全部黄牛人数的96%。一般情况下,从事倒票的黄牛文化程度比较低,接受过大专及以上高等教育的人大约占全部黄牛人数的15%,其余均为高中以下文化程度,有的甚至是文盲”。
在这行当干了七年,余彩逐渐明白,同样是黄牛,也分等级。像他们这种亲属联手的,虽然依然是最底层的票贩子,但毕竟有了帮手,收入还固定些。更多的人则是散兵游勇式的。他们靠每天倒卖几张票挣点辛苦钱,因为流动性大,一旦出事也很难被查到。即便被铁警抓到了,因为涉案金额较低也只是被罚款或治安拘留几天,出来依然会重操旧业。而稍高级别的黄牛是雇人从窗口买票,有专门买票的队伍,也有专门卖票和退票的队伍。他们内部有严密的组织纪律,包括什么价收票,什么价卖票,离发车时间的什么临界点退票,对于不多加价的顽固客户怎么对待。他们价格统一、口径统一、方式统一,实在不行,还有退票的队伍为其扫尾,为其带来更大利润,避免竞争市场无度无序,保证各个链条都有不同的利润可赚。最高级别的黄牛是“老大”级别的人物,一般都有黑社会背景,他们会控制整个黄牛党票市局面,需要“很硬”的社会关系。
“老大”级的黄牛最风光的时候只需要在家数钱就可以了。一个“高级”票贩子的月收入是一个“低级”黄牛收入的三到十倍。一些“高级”黄牛,在旺季时(如春运、暑运、五一、十一黄金周)他们每天收入都在1000元至4000元之间,淡季时每天收入也在300元至1000元之间。每逢生日小黄牛还要送贺礼。据余彩介绍,有个黄牛团伙的老大“小东北”有次庆生光礼金就收了5万多元。
黄牛党有自己“行话”和暗语
“平常在各车站活动的黄牛差不多有三分之二是女性。”余彩说。
问其原因,皆因为一条:女性票贩子基本不在警察抓捕之列,因为她们永远处于或怀孕或哺乳或带孩子的状态,以此规避法律打击处理。
“有个女黄牛也是安徽老乡,为了躲避抓捕,她总是在怀孕后的几个月出来疯狂倒票,然后再打掉孩子,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曾经怀过几次孕。”余彩说。还有的女黄牛一被警方抓进去,立刻声称家里有孩子,其丈夫听到消息后,多半会立即把孩子送到派出所,放下孩子就走。要么让警察帮着看孩子,要么迫使警察放人。许多黄牛党都曾受到过铁警打击处理,有的甚至因倒票被处理十几次。
“我发展客户非常谨慎,没有事先打招呼的陌生电话一般都不接,主要是怕遇上民警钓鱼,我身边已经有无数老乡包括我的丈夫和妹妹都曾被铁警处理过,我怕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折进去。”余彩不无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