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芦山地震以来,中国红十字会系统募集资金占到震后公益组织募资的一半,如何看待其他公益组织和红会的关系,公益组织的发展对红会的改革有何作用?
王振耀:2008年之后,公益慈善事业飞速增长,现在公益组织已经进行到多元时代,国务院鼓励大家进行公益组织注册,民间组织也有了公募的权利。原来救灾的时候,发的文件救灾捐款只公布了两个账户,一个红会,一个是慈善总会,最多再公布一个民政部的账号。
公益组织的进步会直接和间接地推动红会的改革。直接的促进作用表现在救灾过程中红会与其他公益组织的如何合作、对口以及合作机制如何优化。间接地表现为红会和其他公益组织是一种慈善业的竞争,你愿意向红会捐款还是向壹基金捐款,这是一种捐款竞争。民间组织的发展对红会的改革是一种良性竞争的推动,红会做得慢,全社会舆论都在批评它。
红会改革是中国体制改革的交汇点
《21世纪》:作为一个公益研究者,您如何看待中国红十字会的性质?
王振耀:红会一身兼三种性质:政府性、国际性和民间性,三种性质交织在一起,因此红会是复合型的。红会参公管理、纳入到政府体制、财政拨款,在这个意义上红会具有政府性;红会是国际红十字会的成员,毫无疑问是国际的;红会要募款并进行各种各样的慈善活动,又是社会组织。
《21世纪》:您如何看待红会的改革?
王振耀:因为红会一身兼具三重性质,红会的改革一定会是改革的交汇点。大家对红会改革的要求是多重的:一种是要求红会去“行政化”,和民间组织一样;一种是从红会的政府性出发,要求红会进行行政体制改革,改变工作方式和工作作风,给公众提供更好的产品和服务。因此,红会的改革是中国行政管理体制改革的交汇点,也是中国体制改革的交汇点。
大家希望红会改革,实际上是希望整个公共管理体制能进一步改革,这是全社会对改革的一种呼唤,集中体现在红会上。因此,红会的改革不仅仅红会的改革,更是公众对具有公共管理职能的机构改革的一种期盼。
《21世纪》:您认为红会应该如何进行改革呢?
王振耀:红会是一个带有公共管理性质的机构,我认为红会没有必要立即也不可能和政府切断关系,即所谓的“去行政化”,相反红会可以凭借和政府的关系,撬动政府资源的杠杆,研究公众的需求,利用好这个渠道,建立一些普惠和公益的服务项目,一定要做几件老百姓能感受到的事情,让公众从身边感受到红会的项目。
利用政府投入做公益活动的情况在各个国家及地区都有,我们国家也有。比如上海红会给儿童办了一个大病医疗保险,儿童交50块钱,上海红会动员财政拿50元,这基本解决了上海儿童的医疗问题。红会具有政府背景,可以从财政要到钱,可以多做一些这样的救助。
与此同时,红会的开放性和社会性也要加强。在社会性方面,社监委成立之后,下一步是不是可以考虑让一些社会贤达进入决策层面,在决策之时让他们在场并提出批评意见。扩大社会性之后,行政化就自然而然地减弱了。当红会有几百万的志愿者之后,你还能按照政府管理部门的管理方法管理吗?
先向社会开放还是先和政府切断,我认为这是存在争议的,我个人赞同先向社会开放的,因为这样的改革可以操作。如此也可以达到红会最终的改革方向:社会性和国际性大发展,政府性相对弱化。
不赞成重启郭美美事件调查
《21世纪》:郭美美炫富事件之后,红会的公信力持续下降,您认为原因何在?
王振耀:如果说红会受到损害,郭美美事件只是压垮红会的“最后一根稻草”。2008年之后,公益行业飞速发展,整个格局都改变了,红会一家独大的情况不存在了。因此,大家就来重新审视红会,才发现红会这一套体制不行,有很多争论和意见,最后导致大家意见总爆发的就是郭美美事件。